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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黄昏,赴一场断魂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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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若有缘,为何心事终虚话。若无缘,为何偏又遇着她。

月影黄昏,赴一场断魂之约

「一」

我每次在楼梯口等妈妈的时候,都看到她从旁边跑过。

穿着成套的白色运动短衫短裤,束着马尾,素白的脸上脂粉不施,有时心情好,看到我会笑一下,那一天,我的心情都会很好。

妈妈同爸爸说:“一定是别人的外室,眉眼长的那样飘,不正经。”

爸爸就笑:“那可不,谁有你正经啊。”

妈妈就也笑,一路拥着回家去了。

只余下我,呆呆的看着来路,琢磨她的背影。

以我的判断,她大约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我的眼光不算特别好,不过还可以,最少我看得出隔壁在脸上涂了七八层粉的高太太实则起码有五十多岁了。

她很年轻,肌肤还是透明的,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天生丽质。

爸爸不在家时,妈妈有时会捧着脸在镜前发呆,偶尔会对我说:“小冬,若妈妈有她一半的美貌便好了,男人再也不会离开我去上班。”

我心里大不以为然,因为我知道,男人上不上班,与女人美不美貌没有决定性的关系,男人上班,主要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足够的钱不上班,或者是没有足够的充实感不上班。

当然,我并不是说“她”不美貌,如果她都不美,世上便没有第二个美女了。

不过我知道,她的男友也并没有因此而寸步不离。

前些日子那个暴雨夜,很晚了,我们已吃过晚饭,看完电视剧集,准备睡觉的当口,我看见那男人才过来。

他似乎总是在夜晚过来,穿着厚厚的黑色呢大衣,看不出眉眼,只看到一只粗大的手掌,轻轻推开她的门。

到早晨起来时再看,他便已经走了。

说真的,如果是我,大约做不到这样狠心的只这样短暂相会,倒不是因为她特别美貌,而是因为---我觉得,她似乎特别孤单。

「二」

我开始有些相信妈妈的判断,她真的也许是别人的外室,要不,怎么总不见他白天来?

其实外室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是十分清楚,等明年升了高中,也许会知道的更多一点。

可是没等到升高中,变故就来了。

一个凌晨,大概四五点钟的样子,大家还都在沉睡。

我的耳膜忽然被一阵尖利的声音惊醒,从床上爬起来时,就看见她披头散发的站在窗下,极力尖叫。

前方不远处,是一辆绝尘而去的黑色宾士,我认得,那是“他”的车。

邻居们都被吵醒,四周的窗户纷纷打开,不断有人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出去看她。

平时说仰慕她和她好的人,也全都躲的远远的,不敢露面。妈妈也凑到窗前:“呀,终于被踢了,哭的并不比我们好看多少啊。”

爸爸微微皱了下眉:“不要太刻薄。”

我呆呆的站在窗前看她痛哭,她似乎根本顾不得别人的眼光和想法。她似乎已是肝肠寸断,除了那个离去的人儿,再什么也看不到了。

各家的窗户内又渐渐的恢复了宁静,大家又纷纷去睡回笼觉,别人的事,再大也是别人的事,即使天塌了,也不会塌在自己的房门前,理她的。

我却睡不着,想一想,干脆披衣服跑下楼去。

她仍站在原地,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似乎看不出伤心。

我却知道她是伤透了心。

我走过去,拉她衣袖:“嗨。”我说。

她抬眼看我:“是你啊。”

“是我,”我鼓足勇气拉起她的手:“你不要哭。”

她的眼底一片死灰色:“我可以不哭吗?”

“当然,不如你快点结婚吧,我听妈妈说,有个家,就好了,”我问她:“你为什么不结婚?”

她苦笑:“没人愿意娶我呢?”

她的脸在晨曦中显现一种奶白色,眼眸里是无限幽静的漆黑,凄美的无可形容。

我咬紧牙,低头想了想,下定决心,同她讲:“我娶你。”

她大大的讶异了,面孔上掠过一丝笑意:“你?”

我挺挺胸膛:“是,我娶你---不过,你要等我一段时间,我明年就读高中,很快,很快可以长大。”

她望着我,怔怔的,一会,忽然滴下两滴泪,然后笑了,用手擦干脸上的泪:“好,好,我等你。”

我伸出手:“拉钩。”

“好,拉钩。”

从那天起,我们成了最亲密的朋友。

我经常去她的家里写作业,她就在旁边画画,有时聊一聊学校的事,她也会讲一些工作的事给我听。

我不着急,总有一天,我会长大的。

看她的样子,也并不着急。

我没有再拉过她的手,当然更没有吻过她。

我想这一切都还不着急,等我们结婚那一天,我们会享受一切爱情的甜蜜。

「三」

七月份,我们全家移民加拿大。

我同她说:“你等我,三年内,我肯定回来。”

她笑着点头,她说:“你可能不知道,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

日子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中,我已度过中学,又度过大学。

我并没有机会回家,一直逗留在加拿大。

在爸妈的角度看,我们一家人,已经好算是在彼国安家落户了,似乎再也没有回去的必要。

这都还不是真正的理由,最真实的理由其实是---我,长大了。

现在想起来,成长是在不知不觉中突然到来的。

刚到加拿大时,我仍与她保持着频密的邮件与电话。可是不知哪一天,我似乎突然开了窍,忽然发觉一直以来对她承诺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幼稚的笑话。

于是,下意识的不好意思起来,渐渐的与她疏远。

在我的遥想中,她仍是那样美丽,永远不老,素白的,幽静的,继续生长在我的心里。

可是,事实……事实,总是残酷的。

我在想,在她心中,我一定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用最可笑幼稚的头脑去承诺了一件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

我想,她早已忘掉我了。

九年后,我已25岁,我,终于回了家。

外祖父与世长辞,我与妈妈一同回家料理后事。

妈妈的姐妹兄弟非常多,一连几天,我都在纷乱的认亲戚中渡过。

我并不知我是有多大的变化,但所有亲戚见到我都惊呼连连,弄的我很不好意思。

“哇!这样高大了!”

“小冬长的像明星呢!”

………我在想,她永远不会这样狂呼乱叫,为了一个男人的样貌。样子有多重要呢,重要的是那颗心。

密密人群中,我宛若雷击!

是她!

再不会错,一定是她!

依然长发飘飘,依然眉目如画,她站在不远处,沉静的点头,手挽在一个男人掌心。

那男人鬓角已有些微白,鼻粱高挺,剑眉如飞,一件普普通通深灰呢大衣穿在身上熨贴无比,此刻正与身边的人倾谈,眉目间的气度是无懈可击的。

她总是这样会挑男人---可是,这样优秀的男人,宛如遍布敌军的危险雷场,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

我走过去,替她与他各酌了杯酒。

她抬眼看我一眼,果然没有认出来,她微微点点头:“多谢。”

我心隐隐作痛,却也微笑着回她:“不客气。”

就这样又一次碰面了。

她只知道我叫杰森,并不知我的中文名,她,已把我忘了。

「四」

半个月后,妈妈回加拿大,我选择留在中国。

妈妈看着我的脸良久,最后轻轻叹出口气:“算了,随你吧,你已长大了。”

我与妈妈长久的拥抱,送她登机离去。

是的,我已长大了,再无法像从前那样拉起她的手,不依不饶的让她等我,等着,嫁给我。

她与那男人的恋爱谈的十分轰轰烈烈,我所在的城市,似乎人人都在谈论她的一步登天。

男人有近十亿的身家,有一个少小结识的发妻在法国,分居已有几年,但还未申请离婚。

人人都说,她是看上了他的钱,这下可发达了。

只有我知道,她只是寂寞。

那男人温暖的白色鬓角,是她最安心的休憩地,让她觉得贴心,觉得安全,觉得再也不怕一个人。

她对我说这些话时,眼睛里有闪亮的光,让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我问她:“除了他,你的世界中再没有让你觉得安心的男人?”

她想一想,微微侧着头,美丽的脸颊如花瓣般粉红:“不,还有一个。”

“谁?”

她用纤长的手指绕着一撮头发,神色温暖之极:“一个小男孩……在我生命中,只有他,才是真正欣赏我的人,可惜……”

我心狂跳:“可惜什么?”

“可惜,他不可能是我的,我,太老了。”

我跪在她脚下:“秋怡,秋怡,你才不老,你美丽如昔,我只怕,你早已忘了我。”

她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我,渐渐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水雾,渐渐浓起来,形成一滴泪,轻轻坠落。

她嘴唇颤抖:“你……是你。”

我紧紧的拉住她的手:“是我,是我,秋怡姐姐,是我。”

秋怡抬起她美丽的眼睛,是的,她已经不年轻了,仔细看,眼角已有不易觉察的皱纹,唇尾也有淡淡的苦涩。

可是,我爱她,仍爱她,像少年时一样,从未有一刻更改。

「五」

秋怡就这样,在他的情爱包围中,享受着我带给她的“友谊”,笑意,终于重回她的面庞。

但好景不长,不几日,他的太太从法国回来了。

事情闹的很大,据说是一个公开的场合,宾客熙熙攘攘聚集,他太太突然出现,二话不说,扬手就对秋怡一个耳光拍过去。秋怡被打翻在地,人们围着窃窃私语,而他,急急的抓起太太走了。

人们说,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在我看来,历史却总是会重复。

这一夜,我看到了九年前的那个秋天的凌晨。

那个哀哀痛哭的女人,孤独无助的灵魂。

她说:“只有你,仍守在我身边。”

我说:“我要娶你。”

她笑着摇头,眼泪如飞花坠落:“这是不可能的……你能这样说,我已经很高兴。”

“不,”我抓住她:“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可是,不行。”

“为什么?”

她推开我,决绝的:“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为什么。”

我再见不到她,在她最孤单,最需要支持,最悲苦无助的时刻,我却丧失了见她的资格。

自以为成熟,实则我是多么莽撞,我怎么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她这样脆弱和敏感的时刻,毛毛躁躁的又一次像小孩子似的说出这句话!

她一定是怕了,她怎么可能会相信我的真诚?她一定以为我只是开玩笑了,甚至,会以为我是乘她孤单时,想,占她便宜?

这世上,没有了她,还能去哪里?

去酒吧吧,能喝醉,也是好的。

酒吧里没有什么人,只有几张冷清的台,几种洋酒。

我找人拿来一箱酒,慢慢喝着。

我不怕醉,只怕醉不了。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人们从我面前走过来又走过去,又怎么样呢,谁能帮我证明我是真心爱着她?

「六」

夜深了,更深露重,马蹄声催,回家吧,不回家,又能怎样。

一脚踏出酒吧,对面刺眼的车灯让我头晕。我听到一声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很近的撞击声,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是一间雪白的房间,四周什么也没有,只得一堆管子。有些管子是红色,有些是白色,管子旁,是一台不知什么仪器,滴滴的发出声音。

我的眼皮十分沉重,几乎睁不开。

我身边,有人正哀哀哭泣。

睁开眼---却是秋怡!

我艰难启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我忽然醒悟过来---身体如此虚弱,我几乎指挥不动它,我,是遇到了车祸!

不知是几点,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

我的生命正在清晰的流逝,我还有多少机会?我并不怕死,我只担心我死了,她也不相信世上有人真心爱她。

我抬起手,努力的,努力的去握她的。

她霍然抬头,惊喜难辨的看我,泪水琏琏:“你醒了吗,醒了吗?”

我已没有气力,只挣扎着,抓住她的无名指,用那支红色的管子轻轻的,在她手上,套一个环。

她怔怔的看着我,忽然,泪落如雨。

我向她眨一下眼---其实,我是想微笑,可是,天知道,微笑,原来这么难。

我的意识已经模糊,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看着她,极其贪婪的。

如果生命要消逝,请让我,请让我,再多看她一眼。

这自少年时期就掳获了我的心的女郎,你,可知我有多爱你?

孤单的人生路,我只是不忍心,让你一个人走下去……

秋怡,对不起。

秋怡的眼睛已哭的红肿,在我意识模糊前一刻,忽然听到她附近我耳根说:“你,等我,今晚,我会赴你的婚约。”

我的唇角逸出一丝笑意。

她终于已懂得了我。

爱中,生算什么,死又算什么,年龄算什么,岁月又算什么。

爱不因生而始,也不因死而终。

我爱上她,便是爱上了她,永远,不会改变。

秋怡,我等你,赴……约……

(完)

后记: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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