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归兮，抹不去梦魇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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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珊珊住院了，醒后，再也没见到过王浩宇。护士告诉她在她被送进医院时所有的手续王先生已经帮她办理好，让她安心养病直至出院。病房里六个病人，五个都有家属照看，唯独剩下她一个人，眼巴巴的羡慕，直到眼圈湿润。莫珊珊在枕头底下摸索手机，企图给王浩宇打个电话，可是手机怎么都是黑屏，或许已经没电了，抑或是根本就坏了。没有浩宇，现在连手机也叛逆，她的心凉了，凉的淹没了痛楚。她只有躲进被窝，用厚厚的被子遮掩自己，不想让别人瞧见这个姑娘一直没人看望。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来医院的，只知道很久都没有王浩宇的音信了。当莫珊珊告诉王浩宇自己爱上他时，王浩宇却说要出门找个好工作，于是就再也没回来。她打了许多的电话给王浩宇，电话那头永远都是那个女人机械一般的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她的心顿时萌生许多念头：是不是王浩宇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莫珊珊每天都会做好饭菜等王浩宇回来，然而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吃完，这样的饭菜连她自己也数不清吃了多少。

那时的王浩宇似乎只对莫珊珊一个人好，下雨天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穿，自己冻得瑟瑟发抖；生日时给她买省城最好的蛋糕去海边为她庆祝；伤心时第一个出现给她安慰，为了能及时联系到他，还特意给她买了部手机。除了父母就再也没人对她这么好过，王浩宇算是第一个。

莫珊珊说王浩宇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这辈子就跟着他了。显而易见，现在这些都只是泡影，王浩宇不知所向，这座城市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像一个守望者。

当莫珊珊刚刚走出懵懂的年纪，便要为生计奔波。天生漂亮的脸蛋总惹起周边男人的眼光，王莉总会拿她开玩笑：如果上帝能把你的小脸蛋给我，我一定能瞬间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惜上帝把脸蛋给了愚蠢的你。莫珊珊总是尴尬的苦笑，看上去很无奈,让人生悯怜惜。

王莉是远房的亲戚，不知道从何时起，多年不曾联系的他们就经常串到莫珊珊家。这让莫珊珊的爸妈也很是惊讶。但亲戚总归是亲戚，既然来了，也不好不招待。莫珊珊向来是乖乖女，整条街的大户小户都知道莫家有个勤快懂事又漂亮的闺女，这让那些公子哥们很是垂涎。对于公子哥们的邀请、送礼等等，她都果断的拒绝。当然，这更让那些同龄姑娘们很是嫉妒，嫉妒的快想要掐住她的脖子让她消失。莫珊珊叫王莉姐姐，因为王莉大她三岁。

那天半夜，莫珊珊被一些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吵的睡不着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半夜醒来了。她很恼怒为什么家里不能重新装修一下，至少要弄的隔音一点，每回隔壁搓麻将到半夜，莫珊珊都恨不得想让自己成为聋子。既然醒了索性当起夜上个厕所，经过母亲的房门前留驻了，门是虚掩的，王莉的母亲和自己的父母都没有睡。父亲叼着自制的烟卷，锁着眉头，母亲像是在推搡什么，王莉的母亲则在不停的说，手里还拿着一叠红色的钞票。莫珊珊决定听个究竟。

父亲终于沉不住气，说，姗姗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是也不至于穷到卖女儿，让女儿去过惨淡的生活让自己过的享乐我们可做不出。这话让莫珊珊听的有点诧异，王莉的母亲却劝阻道，老莫，你不知道，他们家儿子患上了绝症，这样姗姗嫁过去，他死了那财产什么的不都是姗姗的嘛。他们家就是想找个好姑娘，所以我才找到你们家呀。你说到时候姗姗飞黄腾达了，我这个老太婆也跟着沾点光啊。莫珊珊有点讨厌这个所谓的亲戚，自己跟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如此狠心。姗姗走回房间，不想再听下去，这个夜注定未眠。

王莉说想去外地打工，小赚一点，就可以不用坐在家里无所事事了。莫珊珊觉得如果自己跟表姐去打工，一来可以躲避王莉母亲的“相亲”之举，二来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为父母减轻负担。莫珊珊摇着王莉的胳膊，说，表姐，你也带我去见见市面吧。王莉毫不犹豫的满口答应，就这样，他们俩给父母留下了字条，天微亮就出发了。

一路上寻找工作让他们碰尽了坎坷，此时的莫珊珊倒想回到家中陪伴父母，至少她觉得安全和舒心，也不会对他们产生想念，更不知道她现在就这样离开他们，父母会怎样。她有点后悔跟着王莉出来，现在连反悔的言语都要硬生生的咽回肚子里去。她总想给家里去个电话，都被王莉给说服了，手机也被王莉拿走了。王莉的性格很受人喜欢，所以在他们来到这座城市时，很快就有了王莉嘴中所说的朋友，当然她总安慰莫珊珊，马上就有工作了。莫珊珊并不觉得这个城市有什么好的，只是比家乡的高楼多一些，汽车多一些，最让她疑惑的是这里的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复杂的，让人捉摸不透。

好些天里，吃住行这些开销都是王莉支付的，莫珊珊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顿时明白，钱真的很重要。她们从事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服务行业——给人按摩。王莉说，姗姗，给人按摩很赚钱的，要是对方一大方，出手就是几百。姗姗很害怕说，可是我根本就不会呀。王莉似乎很老练，同时也展现了她能说会道的本事，这个很简单，你只要让他们觉得舒服，就能赚到了。这些听上去都似乎很轻巧，姗姗始终很谨慎，头一开始她小心翼翼的为客人按摩肩膀、后背。一个月过去了，她拿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她想把这份告诉父母，又一次被王莉说服，等你真的赚够钱了告诉他们，他们岂不是更开心？她说她会替莫珊珊报平安的，的确王莉这样做了。

莫珊珊以为工作真的就这么轻松，第二个月她很用心的给客人按摩，像王莉说的只要客人觉得舒服就会有大把的钞票，她想早日赚到更多的钱回家孝敬父母。然而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简单，没有一个客人会忽视莫珊珊的脸蛋，最近的客人都会去挑逗她，比如摸一下她的脸蛋，比如碰一下她的大腿，甚至揽一下她的细腰。每每她要躲避的时候，王莉都会给她使眼色，并私下告诉她不要惹怒客人，客人只是碰你一下而已。这样的话蒙骗谁都可能不好使，只有搪塞莫珊珊这样单纯无知的少女了。毕竟在异乡，莫珊珊什么都要靠王莉。

然而这一次，王莉带她去了一个大酒店，这个酒店是莫珊珊见过最大最漂亮的酒店。莫珊珊以为自己在做梦，一直紧跟着王莉，生怕在这个酒店里走失。像一个胆怯的孩子。在电梯里她有点不习惯，始终扯着王莉的衣服，王莉看着她似乎显得很不满意。

一顿盛宴过后，莫珊珊意犹未尽却被王莉拽走了。进了一个比他们家还要大两倍的房子。电视、电脑、吊灯，就连厕所都比她的卧室大。莫珊珊突然很崇拜王莉，让她见识到了真正的世界。一个男人推门进来，王莉在和他说着什么，男人看着莫珊珊连连微笑；王莉说，姗姗你跟这位老板聊一下，我去楼下办点手续。与陌生男人共处一室，她显然很紧张却也答应了。王莉一出门，一个男服务生进来送了咖啡和一些甜点，知道他出去都直勾勾的盯着莫珊珊，这样莫珊珊很害怕。

莫珊珊喝光了男人给她冲的咖啡也没等到王莉来，于是她刚起身，就被男人瞬时的抱住，不停的抚摸。莫珊珊慌了不停的叫，她的力气显然比不过男人，就这样被男人摁到床上，告诉她，小姗姗听话，王莉已经走了，以后你都是我的，我可是花了不少钱的。顿时明白的莫珊珊极力反抗却遭到了男人的毒打，衣服也被撕破。此时门被推开，是刚才的服务生。男人被他打倒在地，就拉着莫姗姗跑了。

此时的莫珊珊已经不知道王莉在哪，自己在哪。这是王浩宇的家，莫珊珊每天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身体，可能还是心有余悸，对王浩宇也多了一份戒备。王浩宇话也不多，只是喜欢看着莫珊珊。他已经辞去了那个酒店的工作，每天备好早餐等着莫珊珊醒来，什么都肯为她去做。简单的问候和言语就这样，让莫珊珊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了。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爱一个人的美妙。莫珊珊在心里对自己说：王浩宇，请不要拒绝我。从今天起，我爱你。往后的日子，王浩宇身边多了一个影子。

莫珊珊出院了，她深呼一口气，似乎很想念它们，医院的消毒水味太浓烈了。王浩宇离开了，原来爱情的滋味也仅仅只是这样，令人苍白。莫珊珊也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在这座城市继续待下去，她决定回去。她知道父母还在等他回去。

出来也一年了，一点积蓄也没有。以前的存款都是交给王莉保管，生怕自己会丢掉。这下倒落得两手空空，王莉也不知所踪。在她心里多少怨恨都无从发泄，回去后莫珊珊抱着父母哭着，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太想念了。莫珊珊问父母王莉有没有回来过，父母说，她向我们报过平安，所以也就没多大不放心，至少你在外面还有个照应。不过我们和王莉母亲看到你们留下打工的字条后，她母亲第二天就说要回去劳作就走了。总之再也没见到过他们了。这点，莫珊珊也不明白为什么。

此时的母亲端出一碗米糊，这是莫珊珊最爱吃的米糊。同时手上还拿着一封信，姗姗，赶紧趁热把米糊吃了。你看这封信说是寄给你的，我们不识字就一直给你存起来了，你看看吧。信笺上的邮戳是一个月前的。是从那个城市寄过来的。这让她很意外，自己在那边工作也没有结交过什么朋友，怎么会有人给他寄信呢。

莫珊珊一个人躲在厕所捂着自己的嘴巴，痛哭失声。信是王浩宇写的。如果王浩宇说我不爱你倒也罢，但现在眼前这些让莫珊珊一辈子也释怀不了。原来，王浩宇和王莉是兄妹，他们一直在这样骗人来谋取财路。被泪水浸湿的信被莫珊珊捏的不成样子，为什么自己傻傻的相信王莉，却又傻傻的爱上王浩宇，最后傻傻的接受这么荒唐的事实。

信中的王浩宇说：姗姗，我和王莉是亲兄妹。虽然在行骗，当然你也不是第一个，但是我实在不忍你就这样被糟蹋了，因为你的善良、单纯深深的打动我。我也怨恨自己，在最后没能坚持住自己，爱上了你。但是亲戚再远，我们也沾着一丝的血缘，如果能有来生，我一定愿意娶你。我不会再去行骗，更不会让你再遇上我。我们就这样擦肩而过吧。

很长一段时间，莫珊珊似乎还未能从这样的噩梦中回过神来，她经常会自言自语，问自己为何如此的傻瓜。每每都会忍不住再一次看信，而后又不经意的流泪，这件事真的有发生吗？她已经不能分辨现实生活和梦境是否重叠了。是难过自己被骗，还是难过自己爱错了人。

莫珊珊总会在过后安慰自己，既然自己已经安然回到起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只不过梦魇一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