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情在左爱在右

一场荒芜，一场决然，一场暧昧，终有时。

「一」

我叫顾岩，是都市里俗称IT精英的那类人。大学毕业后，开了家小小的电脑公司，有百十来员工。人不是很帅，至少可以迷死一票女人，钱不是很多，但至少可以砸下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可是，女人爱上我是一种自然，我爱上一个女人确是一种遥遥无期的等待。从我见到安小羽的那第一眼起，就觉得世界在我身旁开满了花朵，而安小羽就是那只蝴蝶。在其间飞来飞去，却不真正属于我。

安小羽很美，她的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可以说是即便放在大街上，也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那种类型的气质女人。她很少与同事们交流，只做分内的事，话也不多也从不八卦。我想，即使在她身边着火了她也会从容不迫吧？她不接受公司里任何未婚男子的追求，即使公司外面常有人送进来的花束，她也不看直接的扔到了垃圾筐里。身为上司的我，其实从很早开始就注意了安小羽，只是从未把这份爱意摆上桌面。她明白我的心意，但谁也没有捅开那层窗户纸。就像我·了解安小羽为人处世一般，明白，安小羽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当然谁都有秘密，但安小羽是神秘。

今天是公司的例行的一年几次的会餐，安小羽一反常态的和别人拼起酒来，喝了很多直到喝到高了。散场的时候，员工们零零散散的离开酒店回家了，原本打算及早回家上床睡觉的我，在酒店门口，撞见了安小羽坐在台阶上，眼神茫然又无助的看着车来车往。

“你不回家吗？”

“我没有家。”

“...... .......”

我开着车送她回了家，颠簸的了一路，她居然已经昏昏欲睡，车子在市区里兜了几圈了，走了很多冤枉路，可是最终还是在她的指引下进了一条死胡同。车子是进不去了。下车把她背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当我把安小羽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站在安小羽家门前，我的眼中有着一丝的不确定。甩了甩肩膀，把身后背着的喝得酩酊大醉的安小羽晃了一下。

“你家是不是住这里？”

安小羽稍稍抬了一下头，睁了一下美丽的大眼睛，伸出一只纤纤的指头，指了指房子的门，说了声：“进去。”然后又把头埋到我的肩膀，继续昏昏的伏在我的背上。

「二」

眼前早已是斑驳脱落了黑油漆的的铁门，被我轻轻地用手一推便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在这个宁静的夜晚格外的响彻。落寂的路灯昏黄的照在我们的身上，竟隐隐觉得有些局促不安。屋里一片漆黑，还有些股潮湿的味道。

虽然有路灯和月光，可是猛然间还是进入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也看不清任何的东西。身后的安小羽此时又像蝴蝶一般轻柔的没有半点重力。正当我转头寻觅安小羽的踪迹时，安小羽的手已围住我的脖子，就这麽轻轻地一拽，便将我拉在她的身前。安小羽的脸很近的贴在我的脸上，呼吸的空间仿佛被占满，我只觉得一阵热气拂到了脖子上，吹得痒痒的。突然一声脆响，安小羽的唇炙热的吻在我的脸颊上，还带着酒气和唇膏的脂香混合的气味，空气里开始充斥着说不清的暧昧。

我愣了半响，安小羽已推开了我，径直地找到了一处沙发上坐下。这时的我总算能在黑暗中适应了房间的一切，模糊中看到了屋里的装饰。这是一个老式客厅，很空旷。沙发、桌子、茶几、冰箱和一个不算很大的电视机，家具不是很多，它们错落有致的摆在屋子的四周。正在打量间，安小羽大大而美丽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窗外。透过窗外射进来的微白月光，我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楼房上一盏灯突然亮了，近在咫尺的安小羽的脸上此时挂满着的笑意，月在光下格外的妩媚和生动。

我不想打破这份宁静，可是最终还是要离开这里，小心的询问似地问安小羽：“我要回去了，走之前给你把灯打开吧？”沉默中，安小羽答了一声“不用了，谢谢。”她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又转向窗外。窗外的月光倾泻而来，映在安小羽那披肩汩汩而下的秀发，泛着一种说不出的柔和之美。在那一刻里，我仿佛看到了安小羽眼神里氤氲中的雾气，是那种我看透不过的迷障。“今晚的月光真美，你能坐下陪我一会吗？”她的声音很柔美也很轻，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喃喃自语，不过，我还是听清楚安小羽的话，如同中了蛊惑一般，静静的坐到了安小羽的身旁，听她静静的说着她的故事。

「三」

她自小多病，童年的记忆也是在医院难闻的药水里度过的。父母也是常常认为她会养不大，直到她长到了十八岁，她交男朋友了，男朋友有说不出多么得帅气。他们才算真正放心下来。她不是林黛玉，可是别人认为她是。在安小羽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她除了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外，她也收到了父母出了车祸意外死亡的通知书。在那一天，安小羽切身体会到了生命里的大喜大悲，她是如此痛恨自己的存在，痛恨自己出生的那一天的日子，安小羽整个世界坍塌了。

她的男友许志欢在她世界最灰暗的时候，给了她无形的温暖和关爱。整天整夜的陪着她，一刻不离的守着她。伤口虽然看不到，但是它还在。有了许志欢的陪伴，安小羽逐渐的接受了生离死别的痛苦是人生必然的过程。许志欢对她的好，不只是一点点。看起来粗枝大叶的人，却对她好的无微不至。她知道他偷偷的藏起了剪刀和刀子，那天她做饭，可是找遍家里连切菜的刀子都找不到。她知道是他怕她会一时想不开，哪怕出一点点的意外都是他不愿见到的。

她用父母留给下的钱，勉强在大学里过着半工半读的生活。林玲玲就是在这时走进她的生活，成了她最好的朋友。林玲玲给了她莫大的帮助，嘘寒问暖得让安小羽有种重拾亲情的温暖。

许志欢和安小羽不是一个学校，想要照顾她上大学也是鞭长莫及。而林玲玲恰巧是他中学同学，现在和安小羽在同一个学校，所以一切理所当然的找她帮忙照顾安小羽。他不知道，林玲玲在见到他的时侯，内心是多么的狂喜，她和他是中学同学，她一直暗恋他，偷偷的喜欢他，只是他从来不知道。

当听说他的请求时，林玲玲心都在滴血。她开始痛恨安小羽，为什么偏偏是安小羽？她哪一点也不比安小羽差，在学校不敢说是校花至少是班花，可是许志欢眼里她从来都是隐形人。林玲玲到底还是答应了，即使内心再怎么不痛快，可是这是唯一能和许志欢接触的方法。照顾他那个羸弱的女朋友？他不知道，她林玲玲也是需要被照顾的，世界上还有谁是真心真意的爱他，那就是他林玲玲。安小羽不配得到他的爱情！可是只要他喜欢的事，她都会去喜欢，甚至愿意帮他去完成交待给她的事情，哪怕是照顾自己的情敌。

「四」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安小羽逐渐伤痛阴影走了出来。阳光的明媚使她舒适的过完了那一季的荒凉。毕业了，然后各自散场。青春的年华，就如同雨后的玫瑰，经不起半点阳光。就在那一年，安小羽和许志欢的爱情也走到了终点。

他们没有吵架，只是分手。分手的原因，一直是她心头的痛。毕业那天，林玲玲让她去校外买些食物晚上准备庆祝一下，安小羽如一只轻快的蝴蝶飘过了校园。校门口，她瞥见了许志欢的身影，笑容不禁的流露出来。可是他并没有看到她，校门口有很多人。安小羽心想，也许过一会她就能见到他呢！是不是今晚的庆祝包括他在内？也许是林玲玲给她的一个惊喜也说不定，安小羽是知道林玲玲和许志欢的关系的，他们是同学，许志欢有提过。

后来发生的事，让安小羽有点措手不及，一切那么的诡异，一切又是那么的必然。当安小羽认为会是幸福的遇见她的白马王子的时候，推开宿舍门却让她见到她最不能接受的一幕。她的男友正在和她最好的朋友接吻！“咣当”买来的饮料瓶和各种卤食撒了一地，这时候，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瞬时分开。安小羽流着眼泪站在许志欢的面前，许志欢伸手想去抱住安小羽的时候，被安小羽的手打开了。她头也不回的向宿舍外冲去。

那天，她再也没回到那里。她也不知道，那天，她的男朋友只是要帮林玲玲吹出迷在眼睛里的小虫子而已。当然紧紧抱住许志欢的那一刹那是林玲玲故意的，她算好了时间，听出了安小羽的脚步，而他正好的背对着门口，进来的人自然会有认为接吻的错觉，许志欢追出去了，没有机会见到林玲玲歇斯底里的笑容，那是一种报复的快感，因为林玲玲恨安小羽也恨许志欢，谁说爱情不会让人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呢？

「五」

没有后来了，安小羽心想。从一开始，她认为会永恒的东西，一样也没有成为永远。永远是最虚伪的名词，即使有个人曾经对她说过。没有解释，安小羽离开了那个城市，在外面流浪了一年，突然有一天她想家了。那么深刻的思念，原来曾心心念念的，不是她走过路过的山山水水，而是当她看到一张报纸上印着她原先呆着的城市的名称时。她再也忍不住了，当天便买了回程的车票。当一个人眼里看不到另一个人的时候，再美的风景也融不进她的心里。她的心里早已经没有别的位置了，她回来了，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她的行程，就像她走出去的时候，一个朋友也没有。

她在这个城市找了份唯一的工作，就是我开的那个破电脑公司。每天上班下班朝九晚五。直到有一天，她没有去上班，而是在这个城市到处的游荡。那天她生日，但她却拼命地想忘记这样的日子。当她经过了一个教堂，被教堂深着到云端的塔尖吸引，很庄严也很肃穆。教堂门口，有很多人黑压压的一片。她笑了笑，是有人在举行婚礼。曾经她也认为自己会幸福的走进这里，而不是仅仅路过。

突然人群开始喧哗，原来新娘子要开始把捧花扔出去，未婚的女子们都兴奋地等待花束的落下。花束被抛到很高，然后是落下。直接的落到了安小羽的脚尖。安小羽木然地立在那里，她现在看清楚新娘是林玲玲，同时也看见了准新郎——许志欢。她多想自己拥有上天遁地的本事，能够在此时尴尬的视线里隐蔽，最起码，心里那种无力感不会那么的明显。

是不是老天故意的给她开玩笑？整人也不用整到这种地步吧？她差一点就要无语问苍天了。这样的场景她该是上前道贺还是该灰溜溜的走掉呢？一切显然都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看到了她，确切的说是“他们”。她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够抛掉性格里的某一种悲伤。不是活在过去，也不是为了现在。她不会为自己低到零点的心情，就把自己当做了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为被抛弃这种滥借口而伤心悲泣。没有结局的结束，一切仿佛自始循环的回到了原点。没有和他们说一句话，安小羽就那样像没有见过他们一样，从他们眼睛里走过，踏过那簇捧花。

分明感到了背后许志欢复杂的眼光，可是安小羽自始至终没有回头。没有了心的爱，无论她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是一种罪过。她的爱像只蝴蝶了穿越了自己的灵魂。爱留下了，心已经被带走，千疮百孔的爱情，仿佛就像她踏过的那簇捧花一样破败不堪。眼前分明是有缘人，可是现在已经陌路。 在这个时代里，没有谁对或谁错，只有结果，真实的让人觉得残忍。也许林黛玉通常只会得到和贾宝玉发生故事，可是走进婚姻的却是薛宝钗。

「六」

安小羽平静的说着，仿佛那一个不关于她的故事。她的家在很早之前已经没有了，亲人过早的离世，最爱的人也和最好的朋友相亲相爱了。于是她把自己搬到了他们爱巢的对面安了家，可是这个家严格意义上不是一个家，甚至连半点温暖也没有。

每一天，他都生活在她的眼皮底下生活着，她可以看他们早上一起出门，晚上可以看见那盏灯的点亮。可是她从来不去打扰他们，甚至不希望他们知道她的存在。多么卑微的感情啊！他们是背叛者，可是她却恨不起来。也许三个人的情感，注定有一个人被伤的最深，没有她也许他们会过得更好。

纯白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再望向对面的楼，那盏灯早已经不知何时已经熄灭。零星的星星隐在深夜，却在天空穿插着丝丝云朵里若隐若现，继而随着微风摇动。

一切都无需言语。眼前这个女子，我能够给她幸福吗？最起码，我不会那么无情。安小羽低着头沉默，我自然地握住了安小羽的手。安小羽不经意的抬手，把手从我手里抽了出来，她整理了下额前的一缕不听话的头发，试图挡住那抹被我看穿的灵魂，却被我灵巧的握在指缝间缠绕，化作一片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