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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爱,叫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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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爱,叫伤害,还有一种爱,叫拒绝

有一种爱,叫伤害

南方的风,轻柔中带着一丝咸湿,他们说那是暧昧,也是欲望的味道。

南方之南,适合恋爱,他们还这么对西凉说。

西凉除了回报他们浅淡的微笑外,便是一丝落寞在她明媚的眼中不断的升腾,氤氲,倒映着那年夏天,她青春绚烂光影里那道耀眼的伤,以及那个叫苏子墨的男子,风一般明快的眼眸。

西凉在没有子墨出现过的世界里,曾以最惨烈的姿态祭奠自己刚刚抽穗的青春。高考前夕,她洞穿了父母的貌合神离,他们佯装幸福,极力制造各种美满的假象,以支撑早已支离破碎的家,为的是让她安心高考。

西凉看似是这场家庭变故的主角,但剧情早已由父母一手设定完成,她是最后一个拿到剧本,却在最重要的那场戏中,缺了场——她落榜了。

高考是西凉人生的又一场恶梦,那可怕的梦靥如稠密的水藻一直纠缠着她,时常感觉窒息;一个清风明月的夜晚,她用父亲的刮胡刀,在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划出三道深深的沟壑,暗红色粘稠的液体从她的体内奔腾而出,在一片腥红的世界中,她透过自己渐渐涣散的瞳孔,看到青春是何等轻薄,风一吹便改变方向;最后像一面鲜红的旗帜,迎风飘扬在岁月的旗杆上,绚烂了那年黑色的七月。

醒来窗外是盛夏耀眼灼热的阳光,还有母亲焦灼的脸。手腕上自此留下三条浅褐色的印记,那是青春放任后的纪念,她用一条鹅黄色的纱巾将它们细心收藏;一并收藏的还有那些伤痛;不动声色地将它们尘封,贴上记忆的封条。

西凉安静地看着父亲提着两只大大的皮箱转身离开。曾几何时,那个曾经无比高大的背影,开始透着中年男人应有的佝偻;骑在父亲的肩头招摇过市,那种纯真而张扬的幸福,仿佛昨日;而今这个已经微微向下驼曲的肩膀,却要去支撑另一个年轻女人的幸福。这个她生命中第一个深爱的男人,就这样融进那辆黑色的尼桑里,消失在她的视野中;转身,才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那年夏天的风总是让她双眼迷离,干涩,直到流出咸涩的液体;泪眼朦胧中,她看到那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双鬓已悄然染霜,远离爱情和青春又失去家庭和丈夫的女人,脆弱的像个小孩;她回归小时候,夜夜抱着母亲入眠,各自取暖。

西凉变得安静,像一棵清冷的珊瑚生长在幽深的海底。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时常托着头,看云朵和蓝天纠缠着,再分离,继续纠缠,酷似人与人之间的重叠和分离。她复读了,开始了新一轮拼搏,母亲说她是她唯一的希望。

如果说生活有奇迹的话,那么子墨便是西凉的奇迹。同样燥热的夏日午后,微风从白桦树浓密的树梢轻拂而过,裹挟着知了的鸣叫声,喧嚣而沸腾。子墨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在西凉苍凉茫然的视野中;细密的树影下,白色T恤,已经发白的牛仔裤,白色帆布鞋,原来男人也可以干净的如同一汪清泉。

“我叫苏子墨,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数学老师。”浅浅的微笑,透着一丝忧郁,眼睛里流动着一丝悲伤,似曾相识。苏子墨就那么轻轻地触动了西凉心底最柔软的位置。苏子墨,西凉将这个名字一笔一划在心里临摹了一遍,凉凉的。

苏子墨就像那年夏天带着阳光的明亮与燥热的风一般,吹进西凉的世界,火辣辣的。关于他的私人生活,很快就在教室里传开了,像夏日热浪一般,覆盖着。他们说,苏子墨有个相爱多年的女友,最终还是不愿意嫁给穷教书的,跟着一个老外出了国。心力交瘁后,苏子墨选择逃离原来的城市,来给一群复读的孩子补习,或许也是为了同时修补自己斑驳的心;西凉这么自以为。

枯燥无味的数学课,成为了西凉最钟爱的,不是因为对那几个阿拉伯数字开始感兴趣,而是因为那些数字从苏子墨那轮廓分明的嘴唇间轻轻柔柔地飘出,竟然富有活力和色彩,似一首优美的旋律,在西凉的心头萦绕,跳跃在眉间。

西凉会用各种问题霸占着苏子墨大多数的课后时间。苏子墨总是弓下身为她仔细讲解,空气中流动着子墨身上独有的青草气息,西凉的心里像是住进了一只麋鹿,跳跃着,奔跑着。

苏子墨的世界里也开始有了西凉的驻足,学校的后山,可以看到最美的夕阳,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下,苏子墨默默地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西凉说,老师,抽烟对身体不好。苏子墨目视前方绯红的云霞,怅然地吐出一个烟圈说:“抽烟的人不一定因为上瘾,而是因为手指寂寞。”西凉望着苏子墨夹着香烟的手指,修长而苍白,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后来西凉还知道,那手指还很凉。

日子就这样在落日的余晖中一天一天的过,苏子墨眼中的忧郁依旧,西凉的安静依然。但西凉知道他们都是受过伤的人,苏子墨隐忍的痛,她亦感同身受。原来寂寞的人都是一样的,有着最坚硬的外壳,内心却柔弱。有天苏子墨侧过俊美的侧脸问西凉:“你知道如何把夕阳留下吗?”不等西凉回答,苏子墨却微笑着回答:“如果你这次的模拟考试,数学成绩能提高20分,老师就为你把夕阳留下。”

玻璃杯,清水,牛奶和一个灯泡,苏子墨变魔术一样用几滴牛奶就为西凉制造了最独特的夕阳。透过玻璃杯中氤氲着橘红色的云霞,西凉还看到了苏子墨的脸在玻璃杯后面绚烂成一道风景;西凉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在苏子墨棱角分明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淡淡的吻。玻璃杯从苏子墨的手中脱落,夕阳破碎了,一起破碎的还有西凉刚刚丰润的爱情。

苏子墨以各种借口推脱西凉课后的补习,后山也不再有他消瘦寂寞的身影,课堂上他的目光横扫而过,会在西凉的位置边上戛然而止,就这么无视西凉的存在。西凉的心就像夕阳,沉甸甸滑入地平线,黑夜随即来临。

西凉从苏子墨紧闭的宿舍门缝中留下一张纸条:老师,晚上八点,学校后山,不见不散。

夜晚的后山,凉风习习,夜的黑暗衬托了满天繁星,一眨一眨地像极了此刻西凉的心。她轻轻地抚摸自己手腕上那3条伤疤,青春的冲动,总是带着伤痛。脑海中划过今天在闹市中和父亲不期而遇的画面,那个年轻的女人,已经有了身孕,那将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或是妹妹。西凉从父亲的身边漠然走过,泪水随即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不久的将来,有个小人儿将会瓜分走父亲对她的爱,父亲一定也会当宝贝一样的抱着怀里,骑在肩头,就如当年一样。而今,父亲的爱,沉淀在簌簌划过的时光深处。

黑暗中,西凉小小的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她扬起脸,对着早已在她身后矗立良久的苏子墨说:“老师,你可以抱抱我吗?一分钟就好。”隔着衣衫,西凉还是能够感觉到苏子墨手指冰冷如水,久违的青草味,瞬间如潮涌来。西凉的唇再次覆盖上苏子墨同样冰凉的双唇,这次苏子墨没有惊恐无措,任由西凉的泪顺着嘴唇流进他的心里,咸咸的。

苏子墨的脸在黑暗中渐渐凝固,西凉的身体很美,在月光下,像洁白无瑕的雕塑,散发着淡淡的如瓷般诱人关泽。苏子墨捡起西凉刚刚褪下的连衣裙,轻轻地披在西凉光洁的胴体上,然后侧身而过。西凉再次泪如雨下,飞奔着从背后将苏子墨抱住。西凉手腕上的疤痕,第一次横陈在苏子墨的胸前,触目惊心。苏子墨轻轻地将西凉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松开,头也不回的说:“西凉,请爱惜自己。青春不应该如此挥霍,你赌不起,也输不起。”

酒吧里充斥着暧昧颓废的气味,男人细小的眼睛挡不住贪婪的光,像某种动物。西凉纤细的手臂,勾上男人粗短的脖子,随着男人去了一间散发着腐烂气味的酒店,在那张同样散发着霉变气味的床上,男人的身体毫无怜惜,坚挺地进入。泪水顺着眼角流淌,那是因为疼,心上的洞,在不停地淌着血,在泛黄的白色床单上,开出一朵鲜红的罂粟花。

男人的脸变的煞白,他没想过自己竟然抹杀一个女孩的第一次。他以为在酒吧中轻易跟着男人开房的女孩,要的不是肉体的片刻欢愉,便是为了几张钞票。西凉不停地笑,笑着笑着,变成了大声的恸哭,苏子墨不要的身体,有大把的男人想要,难道苏子墨和这个肥胖的男人一样,害怕负责,而吓得从床上滚落到地上。

苏子墨说的对,西凉确实赌不起,更输不起,她怀孕了。她抱着腿,坐在苏子墨宿舍门口,等着抱着一堆数学作业本的苏子墨,当她是透明人,从她的身边绕过,开了门,又关上了门。西凉就这样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安静地坐着;直到苏子墨最后把已经两腿发麻的她抱进了房间,苏子墨冲着西凉毫无血色的脸问:“西凉,你究竟想怎样?”西凉抬起头,两眼泛滥着哀伤:“老师,我全盘皆输了。”

苏子墨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目送着西凉走进手术室。冰冷的器具发出令人全身发麻的尖锐撞击声,西凉在苏子墨温柔的目光中,再次伤痕累累,青春又多了一道明媚的伤,那年她才17岁,没有迎来雨季,于是,青春渐渐干涸。

没有人知道苏子墨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留下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张贴在布告栏上的红色处分。内容大概是老师引诱女生,有辱师德,道德败坏,情节严重,予以革职处分。深秋的风,裹着萧瑟,让西凉双眼迷离,夏天已经走远了,一起远走的还有那年夏天青涩的爱恋。

年的师范学习结束后,西凉踏上了南下的列车,有人说苏子墨回到了自己的城市,那是南方之南。有着干净的石板小巷,高大的梧桐树和火红的凤凰花,那里的夏天有着连绵的雨季,雨后的空气带着青草的香气。西凉学会了用一杯清水变出夕阳的魔术,在孩子们的惊呼声中,她浅浅地笑着,一如当年的苏子墨。

海边是西凉看夕阳的地方,光阴如水,沧海桑田,不变的是日落月升的更替。夕阳下的大海泛着金色的波涛,海天一色。女孩哭着向西凉跑来,那是班上的一个学生:“老师,他不肯要我,他说拒绝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不忍伤害。”

西凉的脸在夕阳下渐渐惨白,5年后,她才从自己学生口中得到答案。因为爱,她选择自我伤害,因为爱,苏子墨选择伤害。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将西凉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时光深处;南方的风再一次让她流下泪来,那是青春的最后一场洗礼,从此后,她将学会如何去爱。

送给所有正值青春华年的女子,不要因为爱而自我伤害,青春不容挥霍浪掷,都请珍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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