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过的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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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爱情里，每个人都甘愿燃烧自己，做对方深爱的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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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风似冰刀，割在星子的脸庞上，生生的疼，却很清醒。

已经凌晨半点，星子却无法入睡。今晚她又犯头疼了，就像是有一根锥子在她的脑袋里一直不停地钻，疼得她龇牙咧嘴。这种疼痛已经持续折腾她好几个时辰了。于是她索性打开窗户，让北风灌进屋子里来。

星子记得鹰说过，寒冷能让人清醒。她现在最需要清醒，即使疼痛仍在继续，但是她勉强可以继续学习。

星子记得鹰说过的每一句话，并且从不怀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信任鹰，只是从遇见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不顾一切地相信他。对于星子来说，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的感觉，带着毋庸置疑的强大力量，根植在她的心里。

星子想，也许她爱上鹰了。这样想着的时候，她既兴奋又忧伤，兴奋的是她终于找到了想爱的人，忧伤的是她从没见过他。至今为止，鹰在星子心里的形象都是星子自己想象出来的，她通过他的个人资料和与他聊天的过程构造了一个他。

星子坐回电脑前，查看了在线的QQ好友，鹰的头像是灰色的，他不在线。一整晚他都没上线，星子有些失望。毕竟在生病的时候，每个女孩子都想要人陪，即使不近在身旁也是好的。她打开文件夹里的学习资料，继续她的学习。

干冷的风呼啸而入，窗帘被吹得摇摆不止。楼前葳蕤的杂草在疾风里沙沙作响，更显得深夜的静谧。星子独自一人伏在案前，偌大的公寓里无比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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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年前，星子在网上认识了鹰。

因为冬天来得比往年早，十一月就已经很冷。在月中旬时冷空气又一波强似一波地南下，使得温度大幅度下降。对于从小就特别怕冷的星子来说即使穿得像个球似的，也依然觉得很冷。

那是一个清冷的夜晚，星子关了所有的门窗，然后像往常一样在电脑上挂了QQ，接着打开文档写文章。北风从很细的门缝涌屋子，发出呜咽般的呼呼声，星子听了瘆得慌，只好把QQ状态改为上线，和同学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手指在键盘上舞动着，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突然，一个聊天窗口抖动着出现在星子面前，是一个网名为鹰的陌生人。他说：“星子，你好！这么晚了不休息，挺精神的嘛。”

来者挺有礼貌的，说话也很有趣。星子马上回复：“彼此彼此么，鹰先生。”

“女孩子不应该睡太晚，除非是为了工作迫不得已熬夜。我想，你还是一个学生吧。”鹰自信地说。

“是的，我是学生。……”星子和鹰就这样聊开了。

鹰说，星子你是一个寂寞的小孩，因为你给自己起了星子的网名，你深爱星星，而星星是寂寞的，每个仰望夜空的女孩都很寂寞。鹰一语中的。

在星子的感觉里，鹰何尝不是一个寂寞的男子，不然他不会同她一样把QQ纳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但是真正触动星子内心的还是他的网名鹰，透过它星子似乎可以感受到他那像鹰一样傲然天地间却孑然一身，孤独得凄离的灵魂。

从那晚以后，星子每晚九点就会准时上线，然后和鹰聊天。他们就像很好的朋友一样，向对方诉说自己的故事，从小时候玩耍的情景讲到大学生活。他们相互了解对方的需要，因此彼此都很有默契。很多美好的回忆星子不曾对任何人说，她却乐意和鹰分享。

深冬时，星子被冻得失去了上课的兴趣，每天怀着压抑的心情坐在教室里，昏昏欲睡。于是她向鹰抱怨：“天气太冷了，我不想学习。”

鹰说：“冷能让人清醒啊！星子，拥有清醒的头脑学习效率会更高。马来西亚现在暑气未散，我倒希望能冷些。”

星子看了他的话，咧嘴笑了。从此以后，就算再冷星子也勤快地去上自习，迎着寒风傻笑。星子不得不承认，鹰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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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星子的头没再疼。其实星子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头疼是周期性发作，用药的量在逐渐增加，可是似乎没有痊愈的迹象。星子看医生时，医生只说是她高考备考时压力过大才会那样，所以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九点整时QQ里传来提示好友上线的“噔、噔、噔”声，鹰的头像变成了彩色。星子立刻劈头盖脸地问道：“昨晚你死哪去了？”

“……”

“快说话。要是装死我会直接把你送到地狱。”星子嚣张地说，“我可是等了你一晚上。”

“对不起！”

星子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因此没有回复。

“昨晚临时被拖去参加公司的酒会，没来得及告诉你。星子，对不起！”

星子继续保持沉默。尽管她已经原谅了他。

“星子，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们还没见面是不是？我们视频好不好？”鹰诚恳地说道。

看到“视频”两个字星子紧张了。她手忙脚乱地回复了一句：“不要视频。”虽然很想看到鹰的样子，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可以接受他相貌上的不足，但是她会挫败给年龄。星子无法想象自己爱着的是一个老头。

鹰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来。也许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他说道：“那下次再见吧。你愿意见的时候我们再见。我给你传我的照片。”

星子激动地看着那些自万里而来的文件，好一会儿才用颤抖的手点击了“接收”。

她终于还是看到了他。那是一张白皙的脸，拥有浓密的剑眉、深邃的眼睛，身材挺拔，清新俊逸的气质隐隐而出。那正是星子想象中的鹰，星子笑逐颜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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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时，星子回到了位于南方的家。一路上，她的兴奋就像海水一样此起彼伏。让星子高兴的不只因为南国四季温暖如春，还源于她和鹰的距离缩短了。

夜幕降临之后，星子迫不及待地登上了QQ。她希望他能分享她的喜悦。

一看到鹰上线，星子就对他说：“鹰，我回到家了。”

“安全到家就好。”鹰发过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你知道吗？我们现在只是隔海相望了。”星子继续开心地说道。

“嗯。我们见面好吗？”鹰问道。

“我想让你见到真正的我，在你面前。我到马来西亚去见你。”星子真的想见到他了。星子曾和鹰接通了视频，但是他没见着她。因为她笔记本上的摄像头除了故障。于是每次都是星子看着他在彼端温柔地笑。她曾答应让他见到她，那时候她希望通过网络实现这个诺言，而现在是希望走到他的面前。

鹰答应了。

第二天中午，星子刚查明出国前要办理的手续，鹰的聊天窗口就抖动着出现了。鹰从没在中午和星子联系。星子纳闷地盯着聊天窗口，这时对方发来了消息：“请问你是鹰的什么人？”

“爱人。”星子敲出来，想想又删掉了，因为她不能确定鹰的想法，他从没对她说过喜欢她。“朋友。”星子回答。

“既然是朋友，为什么还想要大老远跑来见他？”对方继续问。

“因为是很好的朋友。请问你哪位？”星子小心翼翼地问。

“我是他的女朋友。他和你的聊天记录我全看了。如果是朋友，那么没有见面的必要。”星子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非常震惊，当然，也非常难过。鹰从没说起过他有女朋友，星子伤心地哭了。

那天晚上星子再次头疼，也许是因为难过的原因，疼痛比往常更剧烈。她没有打开QQ，而是抱着头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哭了一晚。

过了很多天星子才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对鹰谎称自己生病了，所以才一直没上线。鹰相信了。看着在她消失得那些夜晚里鹰发过来的急切的心情，星子绕了个弯子问他是否有女朋友。鹰干脆利落地回答了告诉了她没有。可是星子高兴不起来。

那天中午星子和陌生人的对话星子没有告诉鹰。她还是想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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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请办理护照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初春的时候，许多小孩纷纷到社区公园去放风筝。星子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游戏。

鹰曾经和她说过，他的家乡靠近中国的风筝之城。小时候，他经常和哥哥们在麦田里放风筝。他们有许多漂亮的风筝，都是自己做的。鹰还说，在麦田里放风筝是最惬意的事情，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朝前奔跑，微风带着麦子的香味扑在脸上，非常快乐。

星子没有一个人放过风筝，小时候她只是跟在其他孩子后面，最多帮忙拿着风筝筝骨而已。星子不是没有尝试过糊风筝，但是从没能把它放飞到天上。在听着鹰讲他的故事的时候，星子可以想像出那幅美丽的图画，带着小小的羡慕。

后来，鹰对她说，他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能带着她到麦田去放风筝。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星子幸福地笑了。

想到这，星子也幸福地笑了。

星子看着那些飞入云端的风筝，憧憬起她和鹰的未来。鹰该是爱她的吧。看着明亮的蓝天，星子的头突然很疼，随着眼一黑她倒在了地上。

星子没能去马来西亚，没能走到鹰的面前，她住进了医院，CT检查结果是颅内肿瘤。医生说，因为经常接受到电脑辐射和手机辐射，病情才会突然加重，并且，她的状态并不乐观。

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星子和鹰失去了联系。网恋的事情她一直没有告诉父母亲，休学后她更不敢提起。她希望自己能快些好起来，可她却一天比一天虚弱。

星子深深地思念鹰，这种思念非但不能帮助她恢复，反而让她更加难过。可是她无法做到不想他。

在矛盾的心理状态下，她开始祈祷那天和她聊天的人真的是他的女朋友。她让好友在QQ签名上写上她正在长途旅行中。可是好友却告诉她，鹰给她发了很多消息，还留下来他的电话号码，他迫切希望能联系上她。知道这些，星子难过得泪流满面。没有什么能够比深爱着却要放手还要让人无奈，没有什么能够比放手了也还想一个人爱下去还要悲伤。

在恳求到妈妈的同意后，星子终于还是给鹰打了电话。

“喂，你好。”鹰急切地说。他应该等她的电话等了很长时间。鹰的声音带着磁性，是星子喜欢的声音。难过如潮水再次涌上她的心头，她哽咽着发不出声音。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深爱的人声音，却也是对后一次了。

“星子，是你吗？”鹰听不到对方的声音，缓缓地问了出来。星子点了头，可是他看不见。

“星子，你是在旅行吗？为什么不说话呢？为什么旅行了也不和我联系？你不是说要来看我吗？……”鹰问了她无数个为什么，可是她无给他一一回答。

“对、不、起！”星子哽咽着吐出了三个字。眼泪汹涌而出。

“星子，你哭了。”他斩钉截铁地说。星子难过得转过头，让妈妈挂了电话。

在那些寂寞的夜里，鹰是星子的萤火，给了她光和热。她多希望自己也是鹰的萤火，可是她的光芒渐渐减弱了。然而，即使知道自己生命将止，她却还想用力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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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温暖的春日下午，星子陷入了深度昏迷。

在遥远而混乱的意识里，她看到了她和鹰在麦田里奔跑的情景。

鹰，我还没让你见到我，这辈子我欠你这个承诺，你会原谅我吗？如果有一天你再放风筝，你会不会想起我？你会听得到吗？我爱你！星子想着想着，似乎有风从远方的麦田上吹来，她幸福地笑了。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轻轻滑落。

那天中午，鹰的妹妹在借用鹰的电脑时偷偷打开了他的QQ，并和星子开了一个玩笑。她删掉了那几条信息，鹰不会知道这件事。星子也没能知晓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