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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族时代,怀念那些拼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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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昨天的扉叶,依旧有热浪在翻腾。

蚁族时代,怀念那些拼搏的日子

——题记

昨夜有一场雨悄无声息地飘过了我的梦,早上醒来,推开窗,一股潮湿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我贪婪地吸引好几口,开始仔细地欣赏自己的新居。虽然我已经无数次审视这套近百平方的新居,甚至,我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个新居的每一个细节,却还是忍不住再看一遍的冲动。也许,每一个年届而立并初次取得成功、坐拥新居的人都是这种心情吧。

我的目光最后停留在窗外的马路上,这条马路,分割了我的今天和昨天。昨天,我栖居在马路对面那片破落的旧居里,那里有无数和我一样渺小得像蚂蚁一样的小人物。很长一段时间,我曾经梦着他们的梦,与他们一样,赤着上身,坐在既狭窄又脏乱的街边大排档里,津津有味地吃着粗劣不堪的便当。至今,那里边的许多人,我仍然叫得出他们的名字,他们是我的兄弟姐妹。他们像一群侯鸟,在与命运的抗争中来来去去。今天,我是一路之隔的高尚住宅的主人翁,过着典型的白领生活,可是,我依旧无法忘怀已经被分割的过去,有人说,“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是的,我没有忘记,没有忘记那些挣扎与彷徨、梦想与拼搏,以及与我朝夕相处、情同手足的人们。

毕业的时候,家人告诉我去临海市,那里有一位很多年没联系的远房表叔能帮助我找到工作,可是当我赶到临海市,却意外得知表叔突然去世了。

我成了表叔追悼会上一位陌生的祭奠者。

从殡仪馆出来,我很想放声大哭。为这座陌生的城市,为表叔中年殒落的人生,为自己的孤单与茫然失措。今夜,我的躯壳何处安放?

漫无目的地爬上一辆公共汽车,我不知道它要驶向何方,正如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在一个叫做桃源居的地方下了车,看起来这里是一个城乡结合部,周围的房屋多半破败而陈旧,街道狭小又显得脏乱,满地的乱摆卖使本来就不宽的小街更显拥挤。我找了家小小的旅馆落下脚,开始向服务员打听这座城市以及所有相关的信息。

两天后我搬离了旅馆,租进了旁边一间小小的民居。房间虽小,生活基本设施却一应俱全,尽管这间小小的朝北的屋子被周围的建筑包围得密不透风,白天看起来像黑夜一样,我还是心满意足地搬了进去,我要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必须做好长期斗争的准备,而我的钱包绝对不允许我在旅馆中继续呆下去。

住进去的当晚,我便看见了一位长得很高大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手里挽着一位妖艳的女子从外面回来,他看见我,很热情地向我打招呼:“刚搬来啊?我住你隔壁呢,欢迎你成为我的邻居,这里的人都叫我浪子,你以后也这么叫我吧!”接着他搂紧了身边的女人,“这个是我的女人,叫阿玲。”

浪子其实是位诗人。但是,在我与他相处的时间里,他从不向我们谈起他的故事、他的诗歌。我们不知道他的诗歌能不能发表。她身边的阿玲总晚出早归,很快我们便明白了,这位阿玲其实是位坐台小姐,也许,她的皮肉钱滋润了他的诗歌灵感,从而使他在诗的路上越走越远。

虽然靠女人养着,浪子的豪爽性格却没有丝毫收敛的迹象,隔三差五就要把我们这些邻居召集到楼下那家重庆火锅店,热热闹闹地胡吃海喝一通。偶尔,我也会在宴会上讥笑他是一位“用下半身写诗的诗人”,因为,几乎每天早上,阿玲一回来,隔壁的动静足以惊醒同层楼的所有人。睡梦中的我便在这种声音中热血沸腾却又无可奈何。这会的浪子便嚷嚷着要买单,“以表示他的歉意”。

不久,浪子便喷着酒意对我说他不再写诗了,他说,“我终于发现诗歌是混蛋与疯子的游戏,在很久很久的浸淫之后,已经不再想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诗歌。我要改行写小说。”写小说的浪子很快弄出了名堂,在网络上迅速窜红,拥有无数粉丝,紧接着他的小说《一位诗人的皮肉生涯》出版。窜红的浪子很快消失在我的生活之中,只剩下阿玲继续做着我们的邻居。在浪子消失五天之后,我从单位回来,便发现街上停满了警车,一大堆警察围着我们的出租屋,我看见阿玲被抬了出来,满身鲜血,脸色却异常惨白。

诗歌曾经带走了浪子的灵魂,而浪子的离开却带走了阿玲的生命。阿玲其实是浪子的高中同学,只是浪子考上了大学,阿玲只考上了中专。在浪子蛰伏于诗歌的岁月里,一无所长的她用自己的身体养育着浪子和他的诗歌。看似豪爽的诗人浪子首先背叛了诗歌,然后背叛了阿玲,然后从容地告别了这种污秽的生活、这条污秽的街道与我们这些碌碌无为的人们。一无所有的阿玲被她的爱与他的背叛盘剥得鲜血淋漓,最终走向了死亡。也许,只有死亡才能让她得到解脱。我只是不知道,现在那个经常在电视上风度翩翩、大言炎炎的浪子,还记得那个隔世的灵魂和这条肮脏的街道么?

安定下来的我每天穿梭在人群中,在人才市场忙于各种各样的面试,无数次憧憬和失望之后,我心灰意冷地进了一家小小的食品公司。工作其实很简单,每天只是指挥工人们将各种包装好的食品装车,然后,我负责向对方收款,再将收来的钱款交给老板。老板对我的表现很满意,第二个月就把我的工资涨到了一千元。我对老板千恩万谢,老板拍着我的肩,笑呵呵地说:“好好干,前途无量!”

时间久了,我发现老板发给别的公司的货总是很便宜,远远低于市场价,查看外包装,生产日期与标号却显示是正宗货,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纸终究包不住火。四个月后工商人员的一次突击检查揭开了谜底,原来这些包装正是老板自己的伪造的,里边的货物全部是过期货。我失业了。

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另一位邻居老狼找到我,说我们楼下有一家做麻辣烫的小店,因为老板家中出了事,急需回家处理,准备以一万元的价格转让出去。他准备把那家小店包下来,可惜钱不够,还差三千,看我也没什么事,建议我和他合伙经营。那家小店我知道,生意很是红火。我毫不犹豫地从口袋中掏出仅有的三千钱,咬牙切齿地说:“我干!”

我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决策,从此改变了我的一生。很多时候,在不经意之间,总有一种幸福在等着你,如果你能够坚持的话。

老狼是东北人,大学毕业后不接受按父母的安排的前程,在父母的反对声中毅然南下,两年下来却没有混出什么名堂。“我已经很久没有打电话回家了,觉得没有脸给他们打电话。”这是老狼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说话的时候,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这个时候,我便握住了老狼的手,仿佛有泪在心里流动,我觉得,我和老狼的心是相通的。

小店的生意确实很红火,我因此变得很忙很忙。我和老狼每天早上九点钟起床,经常要忙到晚上两三点才休息。小生意的麻烦在于,你只能做聚少成多的买卖。三块钱一碗的麻辣烫刨去成本其实所剩无几。好在这条街道上居住着无数和我们一样一顿饭只能消费几块钱的主儿。一个月下来,我俩都瘦了不少,但是数数收入,除了必须缴交的相关费用与对有关人员的“孝敬”,还是赚了足足了八千元,这让我们欣喜不已。浪子听说了我们的丰收,拉着我们到旁边的海鲜排档狠狠地宰了我们好几百大毛。只是在分钱的时候,老狼坚决要与我平分,绝不肯多拿一毛钱。

桃源居其实是马路对面高尚住宅区的名字。一条马路将不同的人们分割成两个世界,对面的人穿着体面的服装,乘着公车或开着私车上班,住宅区里边干净整洁,与马路对面我们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一街之隔的桃源居,几乎是我们所有人梦想中的天堂。老狼和我曾经无数次地设想,一旦我们有了钱,就一定要在对面买一套房,哪怕是二手的都好。为此,我和老狼拼命奋斗,终于在一年之后,成功地兼并了周边的几家小店。我和老狼发现,桃源居周边居然没有一家有点档次的餐馆,于是,我们拿出所有积蓄,将这几家店打通成一家,装修一新,一家全新的川菜馆在这条小街上诞生。

传单发进桃源居的时候,我们没有想到生意竟然是如此红火。我和老狼像兄弟一般,白天忙小店的生意,晚上还要促膝长谈,一起恶补经营知识,切磋厨艺。于是,我们看到餐馆的效益节节攀升,而日新月异的菜式,则成了生意红火的助推器。

然而,老狼最终还是离开了。老狼走的时候,一头扎进他父亲的豪车之中,对我挥了挥手:“兄弟,菜馆交给你了,我在这里证明了自己,我能行!别跟我说钱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谢谢你这两年对我的帮助!”

从此以后,我多了一项工作,就是每个月都必须交待会计,按老狼七成、我三成的利润,计算各自所得。无数个思念的夜晚,我在心里呢喃:“兄弟,你的情谊将陪伴我一辈子,你的钱,我会替你保管,随时等你回来拿。”

老狼离开之前的两个月,另一辆豪车从我们身边接走了小丽。小丽是一位漂亮的女孩,当她走进我们的世界的时候,一脸的清纯,当时我正赤膊着上身在走廊上乘凉。错锷之中,她冲我莞尔一笑,拿出钥匙打开了旁边的房门。

小丽22岁,刚刚从大专学校毕业,由于是学管理学的,上哪儿都很难找工作。有一个短暂的时间,她曾经在一家工厂找到一个文员的工作,却由于痛恨写公文最终丢失。我们看她过得痛苦,便请她管理餐馆的财务,结果粗枝大叶的她将帐目弄得面目全非。她自己也不好意思,便从我们那里辞了出来。

此后的小丽早出晚归,也不跟我们说话,只是从服饰上看得出她好像有钱了,打扮也日趋娇艳。一天黄昏,她喊住我们,说:“我的东西全部不要了,你们把它们处理一下吧。”然后在我们再一次的错锷的目光中钻进一辆宝马扬长而去。

几个月以后,老狼听朋友说,有人在一家KTV看见了小丽,但是,谁都不敢与她相认。

我最终攒足了钱,如愿以偿地在桃源居买下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搬进了新居。新娘也是我的一位文静而能吃苦的“邻居”。

我的蚁居生涯终于结束了。

后记:我始终认为,蚁居也是人生的一种阶段,只不过时间长短不同而已。蚁居中的人,与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他们同样有梦想,有奋斗,有放弃。所以浪子会弃人类最为珍贵的道德、阿玲会放弃生命、老狼会视金钱如粪土、小丽会在物欲的社会中堕落。而“我”,则在艰苦的奋斗中取得了成功。人生,永远是一部没有结局的大戏,只看你在剧中扮演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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