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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剪影,谁是最美的桥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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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时光剪影里,谁是你最美的桥段?

时光剪影,谁是最美的桥段

关于爱,高山不言,流水不语。

如果可以,明年春天,从头爱你。

Part1

我就那么静静地,拖着大大的空无一物的箱子,离开了那个与你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家。不言不笑,不哭不闹。咬紧嘴唇,强忍住眸中的暗涌,环顾了屋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切。

熟悉的乳白色仿古沙发,熟悉的淡紫色蕾丝窗帘,熟悉的乳白色30英寸的挂式液晶电视,熟悉的,还有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淡而温暖的。绵延不绝的温暖。原谅我,我总是强迫你也爱上它们。用手撩了撩散落的长发,不想带走任何东西,除了那个箱子。我们同病相怜,不是么?空有一具躯壳,灵魂却不知何时被抽离。

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爱蕾丝边,还非淡紫色不可。你满头大汗地抱回我最爱淡紫色的蕾丝窗帘,轻啄我的额头。恍惚了。摸了摸额头,似乎还残存你嘴唇的温度和湿度。可是呵,可是呵。下一刻,你的饱满而湿润的嘴唇,就不在我额头上停驻了吧?不知道在你的时光剪影里,谁是最美的桥段。

谷风习习,亦阴亦雨。不远伊近,薄送我几。没关系。只希望,新的女主人,不要弄脏我的淡紫色的窗帘。也罢。心底里泛起惆怅,铺天盖地。解脱了。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拖着空空的大箱子,出了门,下了楼梯,在街道上疯疯癫癫地跑着。轱辘滑过地板,发出哗啦啦地声音,听起来很快活。你看,没了你,它也可以让我快乐。

分岔路。“砰~”,轱辘掉了。转轴它承载不了轱辘了么?我不甘心,拼命地在轱辘后面追。我在后面追啊追,轱辘在前面跑啊跑。快了,近了,我就快够着它了。蹲下,伸手。触及的瞬间,它滑进了下水道。该死的,其他的下水道上面的盖子都是好好的,为什么就这个下水道的盖子没了?你看,亲爱的,带给我快乐的轱辘不见了。不见了。眼眶里的眼泪似乎再也无法隐忍。吧嗒吧嗒地砸在地上,和着雨丝,静静地在地板上淌着。土地爷爷,天空奶奶也疼了么?

Part2

丫头,怎么了?似曾相识的浑厚男中音,熟悉的香草气息在肺叶里流动起来。满怀期待,抬头,循声望去。陌生。莫名委屈。这世界,怎么可以有声音这么像,就连气味也这么像的人?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哭得越发厉害。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站在那儿,不知所措。沉默半晌,无奈半晌,离开了。

丫头,怎么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下雨天。那年。熟悉的分岔路。

三年前。三年前,我15岁。父母不顾我的强烈反对离婚了。虽然,在我的10岁之前没见过我的老爸,但那个消息,还是让我溃不成军。父母离异,足以让在学校原本就无比羞涩的我更加无地自容。我终于变成一个真正的野孩子。也许,在他们眼里,我一直都是吧。自那以后,我常常在上课的时候,跑出教室看天空。书上说,想哭的时候,抬头望天空,眼泪就不会掉下来。可是,我怎么觉得天空很大,我却看不清楚。在同学们看来,我是骄傲的,清高的。整天贪玩,成绩却永远都不会低于第二名。面容普普通通,却招很多男生和老师喜欢。不过我从来对他们都不屑一顾,鄙薄的人群,鄙薄的嘴脸。

在爸妈离婚之前,我躲在自己的城堡里,自娱自乐。城堡里有我的爸爸,我的妈妈。爸爸每天走出城堡上班,妈妈在家洗衣做饭。他们从不吵架,吃饭时,会给我夹回锅肉。晚饭后,爸爸拖地,妈妈洗碗。我坐在沙发上吃着爆米花儿,看电视,时不时,跑过去打下妈妈的屁股。呵呵~~

呵呵~~我笑出声来。妈妈的屁股很软~~好想搂一搂妈妈的腰,手臂却只环住一团空气。抬起头,已是华灯初上,城市的高楼里霓虹闪烁着。我该找个地方落脚了吧!可是,我该到什么地方去呢?试图站起身,腿已僵硬。使劲揉了几下,扶着路旁的小树,颤颤巍巍地站起。我拖着箱子的躯壳,朝晓敏家走去。她,是这个城市我唯一能去投靠的人。我们来自一个城市。她说,她来,是为了找一个人——她继父的女儿,她的妹妹。我第一次听见这话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她是我姐?怎么可能?没看见那个又肥又丑的女人有女儿。随即否认。我到她家去过一次。离我们的家,不远。

Part3

我慢慢地走着,路过一片树丛的时候,一片树叶拂过我的面颊。有一滴露珠轻轻落在我的脸上,痒痒地。仿佛在提醒我,刚才回忆到哪儿了?

是的,我在城堡里,自娱自乐。老师说,那是一种映射。我的家庭生活,并不幸福。对于普通的孩子来说,那是再平淡不过的生活。对呵,平淡的,对于我,却是奢侈的幸福。爸妈离婚之前,我还可以在城堡里幻想幸福,可是,他们离婚了呢?我想幻想,却没了对象。也许你要说,我老爸又没死,怎么就不可幻想了?问得好,问题是,他和我妈离婚后就立马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了。

一个又肥又丑陋的女人,很有钱。在我们那个地方,两栋三层楼的砖瓦房,有10万块钱的存款。听说,那是她男人在煤窑里用生命换来的。我鄙视那个女人,在自己男人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和我老爸勾搭上了。我更憎恨我的老爸,他是一个如此粗俗的男人。用了10年把我妈妈和我搁在家里荒芜,回来后不到5年,就和我妈妈离婚。

我老爸貌似很喜欢我,他对我说,他想弥补儿时欠我的父爱。他说,到爸爸这儿来住吧,爸爸会供你一直念书,直到你不想读为止。我动摇了,我是如此渴望读书。就像猫想吃鱼,狗想吃肉,奥特曼想玩小怪兽。而我那可怜的妈妈,再也没法供我念书。我搬到了老爸的新家。很宽敞,很漂亮。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我想妈妈也是吧。老爸让我管那个又肥又丑的女人叫妈妈,我不叫。老爸打我。“要打,就打死吧。我的妈妈只有一个,生我的时候,流过很多血那个女人。”我不哭,指着我老爸说,转过头挑衅地看着那个又肥又丑的女人。

“滚!”老爸指着我说了这个字。滚就滚,我冲进他们给我准备的房间,拉起还没来得及腾放的箱子。我想我爸后悔了。我拖着箱子出门的时候,他站在门口,浑浊的眼里有亮晶晶的物质在闪动。逃离。走出门的时候,我想到了这个词。我逃到了火车站,第一次买票。找不到东南西北。就着我兜里不多的钱,买了一张最便宜的票。终点站,未知。

Part4

第一次坐火车,在火车上吐得天昏地暗。火车上,厕所里。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泄露排泄物的管道。那感觉,好像一根肠子,有超强吸引力的肠子,使劲把我吸进无底的深渊。我害怕。不,是深深地恐惧。深渊的尽头,是不是地狱呢?地狱里,是不是有油锅,有刀山,有火海呢?我掉进去去的时候会不会刚好就掉进油锅了?小鬼们欢呼着,他们可以喝鲜美的人肉汤了。我看着阎王和小鬼们兴高采烈地把自己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够了!我朝那个恐怖的阎王和那群可恶的小鬼呵斥起来。我在佩服自己的勇气和胆量时发现,那,只不过是我的幻觉。我出了厕所,拨开过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到了座位上。车窗上有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我用手指在水汽上面划开一道口子,感觉它变成了一个嗜血的女婴,正咧着嘴对着我笑。我想把它抹掉,却发现它的嘴角流下一滴水……不,那水滴怎么变成了鲜红的液体,顺着玻璃,蜿蜒而下……

突然很想妈妈,很想家。我害怕。我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冲动。可是,火车丝毫没察觉我的后悔,轰隆隆地一往直前。夜色在车窗外随着车身在大地上驰骋着。看着看着,迷迷糊糊中,我回到了家。妈妈给我做了我最爱吃的回锅肉,香味自我的鼻孔进入,从左心房里的动脉血管里出发游走在全身,每个毛孔都变得那样服帖,而后,回到了左心房。全身暖暖的,香香的……

小姑娘,下车了!一个咒语般的声音把我拉了回来。睁开眼,发现自己哈喇子把右肩都湿透了,囧。赶紧擦了擦拖着箱子下了车。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街道很宽,我第一次知道了很大的可以跑的火柴盒叫公交车,还知道了很大很白的一团可以舔来吃的叫棉花糖。棉花糖甜不?应该很甜吧?你看那小姑娘舔得多开心呢,还拉着妈妈的手。我使劲咽了咽口水,又想妈妈了,我承认。岔路口。我看见人们,从一块有很多白杠的地方过马路。我试探着,和他们一起走过去。可是,唯独我走的时候,车好多。左边也有,右边也有。不知从何下脚,车子环绕在我的周围,不停地摁着喇叭……儿晕目眩……

丫头,怎么了?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听起来好舒服。清新的香草味,我本醒,却又一次晕了。25岁左右的年纪,那样清晰优雅的轮廓。醉了。心醉了。

Part5

我感觉全身软软的,好温暖,还有淡淡的香草味。闭着眼,伸了个懒腰。咦?怎么这么宽的床?我不是没有在老爸新家了吗?睁开眼,一骨碌就弹了起来。这是在哪儿?心里嘀咕。

丫头,醒啦?你端着一盘煎蛋和一杯牛奶走进来。我站在那张大床上,俯瞰着你的突然侵入。不要叫我丫头,我对他无礼地咆哮。先吃早饭,吃了我送你回家去。他头也不抬的对我说。牛奶很好喝,煎蛋很嫩。五分熟,恰到好处。我反常地非常安静地吃完早餐。只是在你要帮我拉箱子的时候,挡在了你的面前。眼睛,胀得生疼,我努力不让自己眼泪掉出来。

和家里闹别扭啦?你用一种长者的语气温柔地询问我。我从来没有听过有谁如此温柔地对我说过话,眼泪,一下子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你慌了,随手抬起,用你雪白的衬衣袖子替我拭着眼泪。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我没有家了。我可以帮你做家务。洗衣,做饭,拖地,我什么都会的……我一下子说了好多话,连我自己都听不清说了什么。

你望着我疼惜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真是个小丫头,那你先在我这儿住下吧。我啜泣着,心有余悸。你在我额头上用嘴唇轻轻点了一下,丫头,你先洗个澡,再好好休息吧,我上班去了。

就这么住下了?是的。从那天起,你上班,我在家洗衣做饭。周末时,你会带我出去坐摩天轮。我总嫌那,不够刺激。我喜欢云霄飞车,横冲直撞。我喜欢挽着你的胳臂,搂着你的脖子,亲密宛若夫妇。我常常私下里窃笑。要不?我做你老婆吧?一天晚饭,我对你说。你好像噎住了,接着说,快吃饭吧,菜凉了。丫头菜做得越来越好了。你打趣道,转移话题。我知趣不再纠缠。不要叫人家丫头。你淡然地笑了笑说,这个,是昵称。

Part6

是的,昵称。昵称是不是非常亲密的人儿之间才有的呢?我似乎又花痴了。我不敢确定你究竟爱不爱我,爱我这个你口中的丫头。

啊!不知哪儿的乌鸦在我面前一闪而过。我看了看周围的景物,晓敏的家应该要到了吧?她的家外面,栽满了蔷薇,红得妖冶的花朵。那些路边的标志物,我也记得的。我踢着路上的一个矿泉水瓶往前走,继续回忆。面上,泪痕干了,又有新的液体淌下。

一天前,我的18岁成人礼。烛光晚餐,红酒,华尔兹舞曲。我对你说,请我跳舞吧,我成年了。你迟疑了一下,拉起我冰凉的手,在客厅里翩然起舞。我不会跳,老是踩你的脚。你始终微笑着。我晕了,我对你说。我也是,你低语……你呼出的温热的气息附在我的耳垂上,我醉倒在了你的怀里。纠缠着那张大床,如两尾相恋已久的鱼。翌日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洒在床上,暖暖的,亮亮的。我想再抱抱你,重温昨夜的缠绵,可是手掌触摸到的,徒有冰凉的大床。

刚才暖暖的阳光呢?被乌云遮住了。这样的结局,我是料到的。我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顺便把印有女生最宝贵的那朵花的床单扯下,扔在了卫生间里。厨房的餐桌上,有一杯热腾腾的牛奶,一些寿司,还有一张纸条:我们结婚吧。吃着早餐,内心像孕育了一只小鹿,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中午没吃,等待着你的归来。傍晚,你回来了。

问你个问题:你爱我吗?我把你堵在门口,就像三年前一样。在你的时光剪影里,谁是最美的桥段?谁是最美的桥段?等我2个小时。我要紫色的蕾丝窗帘,还要乳白色仿古沙发,乳白色30英寸的挂式液晶电视……我撒娇,说出了心里渴望已久的东西,没有得到你的答案。你的要求就这么简单啊?你揶揄道。

两个小时候,你买回了那些东西。你满头大汗,放下我最爱的淡紫色的蕾丝窗帘,轻啄我的额头: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爱蕾丝边,还非淡紫色不可。现在买回来了,你明天就是我老婆啦。好,我笑。为什么要是明天呢?我到现在还是不知谁是你最美的桥段。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掉进了水里。水草缠绕住我的小腿,我使劲挣扎,在最后一口气呼出的时候,没来得及浮出水面。我看见一个女孩,面容苍白,熟悉的样子,只是,已经死去。我摇醒你,你说,我这是婚前恐惧症。

嘀嘀嘀,手机响了。新短信。亲爱的,我怀孕了。怎么办?陌生又熟悉的号码。我惊愕,那号码绝对不是我的。推你,你假装沉睡。你说,不就是条短信,我困了。你真的睡了,而我没办法继续入眠。那个梦,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还有那条短信,像某种异物剥开我的皮组织,深深地停留在我的左心房,有粘稠的温热的液体流出,喷洒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妖冶的花朵,像晓敏家的蔷薇花。疼。钻心地疼。这一切,会是个阴谋吗?

Part7

你比我先起床。拿着手机,对我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你说我在你心中早已不可或缺。只是那一晚,偶然的聚会,被她下了药。她是那么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你说。我不管不顾,睁开已浮肿地只能看见一丝光亮的眼睛低低地问你,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为什么要背叛我?你说,对不起,你也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呵呵,的确啊。成人礼的那天晚上,我们都身不由己。可以没有婚纱,但我绝对无法忍受我的爱人在精神上,有一点点背叛我,身体也是。接着,是文首出现的那一幕。

晓敏家到了,真巧。回忆刚刚OVER。我推开门的时候,她正发短信。门,是虚掩着的。我看到了她客厅里有一张相片:一个男人,一个又肥胖又丑陋的女人,他们中间有一个小女孩儿。那个男人,那个小女孩?若隐若现的重叠,他们。当初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呢?我突然感觉有一点冷,全身开始战栗起来。我想找件衣服穿,却不想穿她的衣服,可能是小时候一直穿别人的缘故。而我自己的衣服又全都在你那里……

我决定回去拿我的衣服。是的,我得拿回我的衣服。我在回去的途中,觉得又不怎么冷了。乌鸦没有再从我面前飞过,树叶也没有拂过我的面颊。我一路想象,你正在家里等我。要知道,原本在今天,我就会成为你老婆,和你厮守到白头的。

我拿钥匙急切地捅开门,你真的在等我!两眼直视大门的方向。我就那么赤裸裸地迎上了你直直的目光。只不过,你的双脚埋在那盆蔷薇花里。左胸膛插着一把匕首,血液汩汩流出,滴在盛开的蔷薇花上。蔷薇花,泛出妖冶的红……我强装镇静走进卧室固执地想要拿回我的衣服,有一片便签贴在床头,赫然映入我的眼帘:

丫头,时光剪影,最美的桥段是你。

关于爱,高山不言,流水不语。

如果可以,明年春天,从头爱你。

我扯下便签,眼泪无可抑制地再次肆无忌惮。泪眼婆娑地冲回客厅。你的手机安静地躺在你的身边,上面沾有尚未风干的血迹。屏幕上有一条未发出的短信:我绝对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我对丫头的爱矢志不渝!停止吧!不要再去伤害她了,你妈妈已经毁了她一个家了……我摸了摸你余温尚未散去的面孔,这,难道真的是个阴谋?「完」

后记:看了素颜的鬼话连篇,很喜欢“明年春天我从头爱你”这句话。于是想写点什么,纠结了些时日,终于完成,值得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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