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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一会,温一杯隔世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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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遥夜亭皋闲信步,乍过清明,早觉伤春暮。 }

一期一会,温一杯隔世凉茶

她是未满千年的妖。

千年古刹,门庭若市,黄墙黑瓦早已斑驳不复最初的模样。镂花红漆门大敞着,迎接着来来往往的香客。他们虔诚的跪在佛前诉说着内心苦怨,可,佛亦是苦的,他的苦是不能向众人诉说。谁都不是谁的救赎,若要渡人,定要先渡己。

红衣女子孑然立在庭院硕大的菩提树下,心形的树叶遮盖成一小片天空,晨早的光透过树叶间隙落在地上,落在红衣女子的发上,衣襟上。远远望去,宛如立在画中。一声“施主”打破了本有的静谧,女子扯过袖角拭了拭面颊,微微欠身道,方丈,瑾娘失礼了。说话间,一壶清茶已摆上了树下的石桌,两人坐定,方丈为女子细细斟了一杯茶。

——红尘之事莫要执着。这世间道理,世人不明了,故放不下,施主难道也不懂吗?

——感怀方丈所言。谅瑾娘执念,终放不下心中之人。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亦不可得。施主可明白?

——瑾娘愚钝。

——罢了罢了。你和他原本也是同根同命之物,缘来缘去,自有它的道理。

话说到此,瑾娘拿起桌上的白瓷杯,饮下后方觉茶水已凉,又拿起青花壶欲自斟上。耳边萦绕着方丈离去前说过的

话,茶凉了,就莫要续了吧。看着杯中起伏沉降的青叶,一时竟出了神。喃喃道,就莫要续了吧……

二、{ 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澹月云来去。}

他是云游四方的除妖师。

那日,天色渐黑。行路到灏绾镇的顾臻生正欲找一家客栈歇脚,前方传来阵阵吵闹声,似是发生了争斗。赶去的时候却见一红衣女子一手拎着一个彪形大汉,另一只手气势汹汹的指着一旁跌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小厮。

“我警告你们两个,以后再让本姑娘看到你们仗势欺人,哼!可就别怪本姑娘无情了!”随即,秀手一松,只见那两人叫苦连连忙不迭的逃掉了。却依然不甘心,逃远了又冲着这面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瑾娘,你扰了我家大人的好事。宁王府不会放过你的!”红衣女子扯了扯嘴角,面露威色,“好啊,我倒是想看看宁宇航能拿我怎样。”

众人纷纷散去,红衣女子走向墙角扶起两个相偎着的一老一少。老妪双鬓已灰,年过半百。一旁的少女十五六的样子,正掩面嘤嘤啜泣。老妪抓着红衣女子的袖子,一面忙不迭的道谢一面诉说着自己的苦楚。

原来,老妪本是宁王府的下人,只因前日不小心打碎了府里价值不菲的一个花瓶,又赔偿不起,宁王便勒令老妪把自己女儿嫁与他,算是抵债。老妪不依,自己年已过百,唯此小女陪伴身旁。况且,那宁王本是见异思迁之人,府里妻妾成群,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岂会有好日子过。所以,定然是不愿把自己的亲骨肉送入虎口。

宁王岂是讲理之人,那日,正是他指示两位家丁妄图把老者的女儿抢了去。恰好被在街上游玩的红娘看到。于是有了开始那一幕。此时,红娘安顿好两位就离开了。顾臻生竟觉得这女子有几分面熟,遂跟了上去。

一路走来,瑾娘来到镇外的溪水边。俯下身,用手指醮了些水,理了理方才打斗时弄乱的发丝。远处,夕阳西沉,青山蓊翠。苍穹被火红的朝霞填满,映的女子脸颊似喝了薄酒,微泛红晕。顾臻生一时竟看的痴了,不觉走上前去。“姑娘,小生顾臻生,可否请教姑娘芳名?”瑾娘转过身来,眨了眨通透的眼睛。丹唇微启,“臻生,你不识瑾娘了吗?”

听闻此言,顾臻生一时出了神。似曾相识是卿来,胭脂味浓,撩拨起前世迷梦。似有火光照亮记忆深处,有伊人在湖面泛舟,夜寒霜重,君为卿披上薄锦,一起观这花灯。 奈何桥上,是谁一步三回头?六道之前,是谁不肯喝那让人失忆的孟婆汤。

世人都只道是中了爱情的蛊。

三、{ 桃李依依春暗度,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

红颜泪,空空使人醉。

瑾娘依偎在顾臻生的怀里,窗外绣帘轻卷,帘内一片旖旎春光。这幸福,让人守着亦觉有亦有一种不真实感。好像是无意飘落在眼前的花瓣,轻轻擦过耳翼,终会飘然而去。思及此,红娘眼泪落了下来,顾臻生的胸膛顿时湿了一片。

臻生抱紧了怀里的可人儿,身为除妖师,他有自己的使命。注定一生漂泊,一生离索。他不愿负她,亦不愿她跟随自己颠沛流离,一生居无定所,身如浮萍。“瑾娘……”臻生轻声唤她,“你可愿跟我一起走?”瑾娘微愕,她想要的是安逸如水夫耕妇织的生活,可他亦有他的苦。她明白,亦懂得。“臻生,此生,与君相守,天涯海角,至死不离。”

那日,两人收拾好包袱正欲离开灏绾镇,却被一路人马挡在身前,抬眼望去,正是宁宇航。看这架势,来者不善。两人不愿与他过多理论,转身欲踏上另一条路。不料,宁宇航的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瑾娘,你究竟还要瞒你夫君多久呢?”听到这话,瑾娘身子一僵。该来的总会来,逃不逃不掉。看着臻生满脸的疑惑,瑾娘失了言语。

“顾臻生啊顾臻生。枉你自称除妖师,也不睁眼看看站在你身边的是什么人?啊呀呀,你不会还不知道瑾娘的身份吧?”宁宇航故作吃惊的样子让人又恨又无可奈何。“大名鼎鼎的除妖师,竟然跟一支红烛好上了,啧啧啧,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臻生的脸色早已黑了下来,双手握拳,指尖狠狠嵌进皮肉里。

“宁宇航!”瑾娘厉声道,“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听到这话,正跟左右随从笑的前仰后合的宁宇航回过头来斜睨着瑾娘,“当初抢我小娘子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吗?现在怎么蔫了啊,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瑾娘正欲动手突然被臻生拉住,眼里满满恨意。平生,他最恨人骗他。而今因爱情缠绵过头,蒙了双眼,竟没有识出道行高深的瑾娘本不是人形。

看着眼前自己爱过的人,臻生却无论如何不忍拔出鞘里的剑,握着剑柄的手因为用力骨节发白。背对着身后的宁宇航沉沉说道,“除妖师的事,就不劳公子费心了,臻生自会处理。”正欲拉着瑾娘离开,只听得头顶一阵风过,一位道袍加身,手持拂尘的道士立在两人面前。

“顾臻生,你可要好好谢谢我,我可是花大价钱请来了无尘道长,专除道行高深的妖——”宁宇航说这话时还特意加重了音调,口气里的高傲与得意尽显无一。而此时,听到动静的镇民渐渐围观了过来,听到瑾娘是妖时,脸上都是深深的恐惧。世间人,一提到妖只会想到为患人间。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道长,把妖除了!”顿时,村民纷纷高亢起来,声声喊着要除了妖。

臻生和瑾娘和无尘道长打斗时,村民们纷纷回家持了木棍铁楸出来,宁宇航带来的人马也已围了上来。纵使两人奋力抵抗,可终寡不敌众,渐渐败下阵来。随即被众人逼到一处断崖,退无可退的两人相扶着深深喘气,臻生体力渐渐不支,瑾娘亦是罗裙上布满血迹。

这世间,是谁翻了爱情的蛊。把人逼上绝路。

四、{ 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断崖残,红烛乱。谁失了谁的约。

镇民的呼声高涨起来,黑暗中,明亮的火把光亮刺眼。看着站在众人中间趾高气昂的宁宇航,瑾娘恨恨的咬破唇角,绯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

瑾娘转过头去看着疲惫不堪的臻生,最终,他还是站在自己身边的。想到此,心里升起了微微暖意。“臻生,你可曾后悔站在我这边?”听到这话,臻生不自觉地笑了笑,“本来我知道真相后是恨你的,可是身体竟然主动去保护你。”“身体主动保护我……”“恩。”话锋一转,臻生轻声道:“瑾娘。看来今天我们是逃不掉了。”说这话时,臻生眼眸里是视死如归的冷冽。

村民纷纷围了上来,手里拿着各种尖锐物什。一时间,黑夜上空划过一道道弧线,各种武器毫不留情的向两人袭来。瑾娘闭上眼,就这样结束了吗?忽地,一旁的臻生翻身拥住瑾娘,替她挡下了所有的攻击。“瑾娘……来生,你不要再遇到我了。”臻生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眼角眉梢还留有残存的笑意。被他护在身下的瑾娘,一张脸已经变的晶莹剔透,眼睛里流出的红泪花了精致的脸庞。

她本是古刹佛前的一支红烛。那夜,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逃出包围的,她只记得臻生最后笑意醺然的面庞,只记得那些镇民看到她时,眼睛里深深的恐惧和四下逃散时凄惨的呼喊。那时的她,脑海里只有臻生最后说:“瑾娘……来生,你不要再遇到我了。”

“臻生,来生不再遇见你,就能忘记今生的劫难吗?若能,全然散去我九百年道行又如何。”恨只恨,缘分太浅,未满千年。

后记:

她叫瑾娘,千年前是佛像前一支红烛。他叫顾臻生,千年前,是一根烛芯,因日日看香客来求,动了凡心,亦想走一遭这纷纷攘攘的尘世。佛念他痴纨,随了他的心意。芯离烛身,烛亦灭。她留他不住,修得女儿身,世世去寻他。

一百年前,他为保她性命,驱出自己的魂魄附于她的元神之上。他愿她平安,他不能世世陪她,愿魂魄与她合为一体,生生不离。自那以后,瑾娘日日待在古刹,只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来到断崖边,对月不语。

那日,瑾娘又一次来到涯边。忽听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唤,多少个夜里魂牵梦绕的声音,此时却遥远的好像梦里。抬眼,映入眼睑的是臻生熟悉的脸。“臻生……是你来看我了吗?”瑾娘笑着奔过去,紧紧的拥住面前的人。

此生不得相守,愿与君日夜相会涯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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