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树影，剪影间的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窗外一直在下雨，你坐在窗边的小摇椅上，天有些凉了，穿着青花瓷的短衫，披一个纯色羊毛披肩。记起你说过，一直想要个开满碎花鹅黄色的旗袍，可惜小城里着旗袍的人少，你左左右右看了很久，叹气说，还是做个窗帘吧。遇见风吹动窗帘，你就凝视鹅黄色的碎花在风中的跳舞。每逢雨天，你拉开有长满碎花的窗帘，象是接到你旗袍的梦。

幸亏养成了喝茶时读书的习惯，坐在窗前自己沏一茶杯，看茶水热气慢慢升起。有时你用手指顶着牙齿，看书入神了，茶水不再有热气，慢慢变凉，只是茶水还在等你。每每这个时候，你就成一幅极美的图画。

月亮挂在湛蓝的天上，没有星星，月亮有点倦了，像是睡着了。知道你一直在等一个人，纳兰词读多了，总爱做些梦。老想着小城的小巷子里，会转出个也是千年前，从唐朝走出的少年郎，长衫白围巾，手执一书抬头看天，看天上那个等星星的月亮。再把眼光转向你坐的窗前，那个有花的帘后坐着你，成了一幅剪影。

小巷子里一直有故事，是那种很温婉的故事，一如你成了孩子的妈妈，还在记忆深处有个姑娘的梦。你固执在想，那条小巷子还没有被改建，还是有一辆载满相互粘连的根面角和嫩嫩的豆腐佬的推车，还有那一声声：根面角---的叫声从小巷子东头慢慢走过你窗前，到了西头的城门前，等人来。

茶真的凉了，起身倒了，又续了一杯，那热气不再浓烈，你小抿了一口，把书放下。孩子他爸和孩子们笑累了，滚在一起睡了。二毛的腿放在他身上，倒着睡的很香。看着睡熟的他们，你起身轻轻把一床毛毯盖上。二毛的腿你给拉伸放在他的怀里。静静地看着这俩个前后遇见的男人，会陪你走过一生，虽然不是从唐朝走来的。

你说要看星星，他们陪你坐在窗前一起望着天，一会都歪在你身边睡着了。也许他们一直不懂你，但却愿意陪着你，也不打扰你。

你也该睡了，看着他俩的睡相，你收起了想叫他们回到自己床上睡的想法。把他的手臂拉开圈住二毛的屁股时，你突然记起他讲过故事：

一对80岁的夫妻一个突然想回味少时约会的事来，于是相约人重温约会旧梦。还在几十年前的那棵河边的老柳树下，晚上八点俩人不见不散。黄昏时分老头吃了饭，穿了得体的衣服出门了，到八点他准时出现在那棵老柳下，手里拿了那枝花，在等她。到了十点还不见她来，秋天的夜里有些凉了。他心里想了千百种她不来的理由和担心，突然想到也许老太婆生病了，匆匆忙忙回家，灯光依旧那么温暖在窗前，他拉开门看见老太婆好好地坐在桌前很正常。他有些生气了，把花丢在桌上问：为什么你没有来？你不知道夜里河边很凉吗？老太婆突然脸就红了，羞涩在扭了下身子，低头小声说：我妈不让我去！

每每想到他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她依然感觉到那是在讲他俩以后的故事，眼睛亮亮的，嘴角不由得向上弯起。是了，每天夜里他都送了一轮月亮给她，有一轮是昨天的，一轮是今晚的，还有一轮是明天的。千年的唐朝里走不出送她月亮的少年，那窗帘上的花是隔开纳兰词的梦，只要这轮月亮就好。

她合衣轻轻睡在二毛的身边，合着他俩的呼吸睡下，她想还是一起做个梦吧，白了的芦花，紫了的葡萄，还有绿了芭蕉………

夜空上的月亮还在天上，但月亮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星星，只是静静守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