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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记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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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回来,赶上最后一班公车。凉凉的秋天,尽管是薄暮时分,却也没有金灿灿的晚霞,没有芳菲凋零的唯美,有的只是阴沉的天脱节在季节的进行曲里,前方是渐浓的雾气,或是飘扬的细雨都不再那么重要。因为心早已走失在过去稻谷堆的故事,那些秋实春华的印记像小桥流水,轻轻地来,带去萧瑟的风,化开浓重的云。前方守候的人,也已经不是记忆中的父亲,他愈发弯曲的背,令人想起儿时他的英姿奋发,健步如飞;他黑中偏黄的发,夹杂着几许白丝,多么怀念相片里白净的小生还有那油画般的乌发。

循着记忆回家

她像都市里的女子,恬淡的笑容,骄傲的脊背,向最亲最爱的人,慢慢走近。人潮人涌的傍晚,车水马龙的街巷,人声鼎沸里,熙熙攘攘中,这距离不是千山万水,不是天涯海角,却不再像十年前的她,欢呼雀跃地跳进父亲的怀抱,这其中的鸿沟,被岁月拉长,这人世的疏离,被年龄僵化。她突然哭了起来,天也哭了起来,她哭得无力,天哭得婉转,最后,那一滴泪被雨水融和,打湿了父亲的衣裳和后背。

她再也不留恋大路两旁的风景,即使这条路已经不知不觉中刻在许许多多人的脑海里。而曾经的鱼塘,被砖瓦洋房代替,唯有柳树带着儿时的回忆,与河水琴瑟和鸣。她总是安静地坐在父亲后面,小时候是‘凤凰’牌的自行车,有前杠的那一种,现在是不知名的电动车,一如既往的,是一前一后的身影。她努力找寻与父亲手牵手在田埂上作乐的记忆,却怎么找也找不到残垣断壁,那座歪歪扭扭的小桥满是青苔的痕迹,那里的空气依然清晰,风知道,那是小草的爱情。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日子里,它从此沉默在河水的怀里。

她从未如此认真打量过眼前的木排房,低矮的小房屋似乎也从来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粗糙的刷成白色,不用走近也能看到烂秸秆碎,一如父亲的故事一直徘徊在脑海。木排房后面是那条河,却第一次发现,河水不是那么寂寞。她一直相信,浸泡在河水中的树木也具有生命力,它在清波中时起时浮,在风的唱和里,与垂柳丝跳起了舞。来来往往的人,匆匆而过的车,时常会因为差点撞上扛木头的工人而发出咒骂声,从宽敞的大路忽地就成了两辆车并排的小道,扛木头的工人都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上了年龄的老妇人或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农村不比城市,到了年龄就可以退休,更何况,是一群闲不住的人呢?她想,这样也好,不会像小时候一样,随处可见三两个妇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连人家祖宗十八代都请了出来。也在有的时候,这个村子变得冷清,往日的回忆又像千军万马般奔驰而来,汹涌壮观,势如破竹。

她越来越喜欢那片算得上葱郁的、茂密的小树林,即使能从这边看到那边修起的曲折蜿蜒的公路。每回在家的日子里,总要在林间的马路上来回走上几遭,刻意忽略小树林对面、隔着马路的别墅区。那里,曾经是孩童时的天地,曾经是一望无际的绿茵,良田万亩却被所谓的自由者入侵。从人流到乡间小路直奔家的温馨,这一路重叠了这十几年的风景,光阴如梭,被多少人滑落在沧海的桑田,写满了静谧。她还是柔情似水,在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重温记忆里复返了却从不完整的一路走来,这次,依然只是断断续续的描述,在那些简短的故事里,她有时叹息,有时欢喜。字里行间的仓促犹如脚下不自觉的陡坡,踩了个空,便翻滚而下,留下淤青的膝盖和手臂。

母亲站在屋子后面的窄路,路旁,依稀一条清幽的河流。她像孩子一般扑向母亲,紧紧地怀抱,不管母亲手中是否提着菜篮子,篮子里面,是她最爱吃的蔬菜。菜篮子还滴着水,生蔬菜业已因为清洗散发出清香,那是爱的味道,是不尘不染的爱,勾起亲情深处不被提起的眷恋。同母亲,她一直这样,疯疯癫癫,常被母亲呵斥,总也长不大,实际上,母亲已把这句话从她十岁念叨到二十岁,她想,还会到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直至生命的尽头,她懂的爱从来都不奢侈。

双手搭在母亲肩上,笑闹着回家。曾几何时,抬头拉着母亲衣角的小女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女子,甚至还超出些许母亲日渐弯曲的腰身,为了给她健康宽裕的生活,竟如此扯出了一隅不被轻易发觉的银丝。她佯装不知,依然天真地笑着,大口地吃着母亲煮的香饭菜。吃完就筷子一扔,碗一推,像孩子般甩着胳膊走进客厅,像章鱼一样贴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停地调频。父亲会怨嗔地要她别老是拿遥控器当游戏手柄不停地按,遥控器按坏了事小,电视弄坏了看她要怎么办,而她总是不耐烦地别过脸去,怪父亲太啰嗦。

邻里总是相互间打趣,女儿大了该出嫁了,她总是眨着单纯的眼睛,又一次骗过了所有人。母亲总会配合地握紧她的手,说孩子还小。而那孩子终在日复一日里悄然长大。她想念小时候爷爷扎的两只小辫子,想念十多年前的‘黄毛丫头’,想念在头上戴不到半天就枯萎的大红花,艳丽欲滴的红花常用来作头饰,清晨带着露水的大红花最漂亮,连着根茎插在扎好的辫子里,待到太阳升起的时候,露水泛着光,透着朝气,她总被旁人称赞漂亮,长大了,也一定是个漂亮的丫头。那时候,她多么希望长大,看看长大后漂亮的丫头。现在,她终于长大了,依然被相邻们称作漂亮的丫头,比小时候还要漂亮。偶尔翻出不多的几张模糊的照片,却发现曾经已经遥不可及。

她一直知道,人世间最撼动心魂的情就是亲情,带着血缘关系的、割舍不掉的,时而能够引起心的共鸣的根深蒂固的感情,而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情,更是人与人之间升华的爱和互动,且至死不休。她沿着家的方向在记忆中漂泊,不断地挖掘关于曾经的影像,然后,在人生的每一段路口,一遍又一遍的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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