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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之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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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路远情至甚,明月难圆愁叹深。

殇之约定

今生只怨无缘份,来世但愿共婵娟。

如果我们注定悲剧,我只希望知道来世如何才能找到你!

——题记

十五年前的夏天,我高中毕业,没有录取大学。那年买一个普通大学的指标就要三千元,当时我家的处境别说能办到,就连唯一的大哥娶亲的彩礼,也没办法凑出。

就在那时侯,镇上一位个体商到我家提亲,说句心里话,我极不赞同那种旧式古老的婚姻方式,但是于公于私,也只能放下面子与尊严了。

一个晴朗的下午,当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我眼前,我知道相亲说到就到了。在这之前我只听媒人说过他叫安,是一个孤儿,然后就是单身。除此之外,我对他却一无所知。

记得在相亲那天,安衣着很朴实,穿一件蓝格子衬衫和一条本来是蓝色但经长时间的洗涤而变得灰白的牛仔裤,在我看来,最有型的应该是那双眼睛前面的墨镜了。

整个相亲的场面,安说话很少,只是一再反复地声明:“我可以解决你的困难,你今后的所有学费,也包括你大哥的礼金,但条件是你大学毕业后必须做我的妻子。”

双方在一份君子协议上签过名后相亲也就告一段落。我家也接收了安丰厚的礼金,一部分花在大哥的婚事上,同时给我买了重点大学的指标。

不久,我告别了年迈的双亲,背起行囊独自踏上求学征途的列车。那天,我起得很早,匆匆收拾行李然后出门,不让家人送我,怕彼此伤感

一个人孤单单走在乡村的林间小道上,心里空空的,很心虚,我想从此以后,我会有一段快乐的校园时光,不能保证和预料将来自己的命运又怎样?

突然从路边一颗大树后撞出一个人来,差点没把我吓晕,“安”我几乎惊叫起来。“小雨,我想送送你。”说完不容我开口就从我手中接过行李。我跟在他后面一路走着,九月的太阳依然火热,我只隐隐看到他那透过衣衫的汗滴,湿漉漉的。有好几次,都想对他说别送了,可那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每当一到嘴边又咽回去。

的确,如此美丽的句子能形容在我们之间吗?那未免自欺欺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火车站的。

大学的日子是阳光灿烂的,我混乱的心情很快被晒化了,蒸发了。可是,我的基础比别人差,学习起来很艰难,成绩一直不理想,身体也十分糟糕。

在一次学校诗文朗诵大赛上,那首《预约失恋》深深打动了我,明的朗诵极富感染力,迷住了所有的老师和同学。我更是傻了般呆坐着,完全忘了自已身在何处。就在明朗诵完转身回座的瞬间,不易察觉地瞥了我一眼。正是缘于那惊鸿一瞥,我知道自己完了,不可救药了。

随后,明的一举一动,开始深深牵扯着我的心。后来我才知道他也是学中文专业的,比我高一级。他经常辅导我的学习,在生活当中,他又像兄长般的呵护与关怀我。很快我们便拉着手出双入对了,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这是不是谈恋爱,反正有人处处依着你,顺着你,有种怪怪的甜甜的感觉。

不知是否也于自己的报负心理,我却写信把跟明交往的事告诉安,渴望他痛苦不堪而使自己得到快乐,可是他并非我的想像,在回信中似乎时时出现鼓励我的词语,而且至真至深的恳切。我不明白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我犯傻了。

生活、学习平静如水。

时光悄悄流到大二的下学期,直到有一天,明告诉我他喜欢上另外一个女孩。我什么也没说,掉头走了。这时我终于病了,晕倒在一堂历史课上。住院期间,他不顾生意天天陪在我身边,讲笑话给我解闷,学动物的叫声逗我笑。

那段日子,我们几乎成了朋友,但一直不明白的是他总是戴着一副墨镜,从来没有摘掉过。有的时候,我忍不住对他那镜片后的眼睛去作各种的猜测。是深情?含蓄?还是忧郁的?

一个深秋的晴天,我强烈地想去绎破他那份隐藏在镜片后的神秘,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不需要有任何的障碍与阴影。

于是我对安说:“你知道吗?你戴眼镜的样子确实很美,但给我的感受很不真实,我想,你可不可以……?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被他的口琴声打断了,凄切而冰冷,让人心碎,我生平从未听到过如此郁闷的琴声。我不明白人世间既有这样伤感的音乐,那简直给我人感受不是在享受快乐,而是流泪!

暮风摇曳着落在江面的夕阳,像一酡血染的半江瑟瑟半江红。我不敢看明充满忧伤的脸,把目光融入西沉的夕阳心中涌起一股苍凉。

我更不明白的是像他那样富有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忧郁的?

也许因为那天听了他的琴声,以后再也没有提眼镜的事,等我身体康复出院后,他似乎有意回避我,有时想主动去找他,对他说声“谢谢。”

可是又会想他对我作任何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至少在那份协议的背后契写出他的丑陋。

想法归想法,但隐藏在心底最深处对他的思念与日俱增。有人说过世界上最难预测的谜不别的,是爱情。也许是当你在思考要不要去爱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已经爱上了他。很难相信自己对他怎么可以发烧到那种程度。

时间悄悄地来到冬天,几个月都没有见到安。每一次回家,我总会不经意在乡道上寻觅他的身影,尤其是一个人黄昏时在路上走,害怕天黑的感觉。

那是一个飘着大雪后的黄昏,我在安第一次送我的小道上见到了他,他看起来更瘦了。

“雨,生日快乐。”说完他的手向某个不远处指引着,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我看到了一个雪人,并清晰地看到“小雨,生日快乐。”

我很感动。“安,能为我再吹一次口琴吗?”

一会儿,我耳边响起了琴音,不知是因为曲谱节奏过快,还是因为他根本不习惯吹那么热烈的曲子,断断续续,很不自然。于是我叫他吹以前那一曲,他一遍一遍地反复地吹着,那种流露出揪心的忧伤简直让人就想死去!

这让我想起来徐志摩那首美丽的诗:“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在梦中,在梦的轻波里徘徊。我不知道风,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里,在梦的悲哀里心碎。多么痛!多么爱!多么无力!"

幸福从来和爱情是不搭线的两件事。这好像想念与厮守,爱恋和婚姻。不容混淆。所以,当我带着自己的伤痛而心痛地爱着他时,也还可以找到幸福的细节……

我突然醒悟了:原来自己心底里是如此深藏着一个人,曾经好像已被蒸发干净的情愫,原来却浓缩成一滴水,永远渗透了我的心底。我终于决定了,决定向安表明我对他的爱意,可事实我并没有表白,因为我终于看到了他一直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

那一刻,我几乎昏晕过去,那是没有任何颜色,表情和光泽的眼睛,只有忧郁,灰色,甚至恐怖,因为他的左眼原来是——不存在眼珠的。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听到那样忧郁的琴音,直到大学毕业,家乡传来他去逝的消息,后来给他收拾遗物时,读到了他留给我的一封信:

“小雨妹妹,当成能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三年前我诊断出有肝炎,后来病又慢慢恶化成肝癌。

在你的眼里,我是幸福的,其实只是物质上的富有,但是你永远也想不到十年前我经历了一场灾难,唯一的姐姐因缴不出学费没有上大学,结果忧郁而死。

从那以后,我暗暗地发下誓:今后一定努力赚钱去帮助像姐姐一样苦命的人。当得知你的情况后,很想帮你,于是才导演出一场“相亲剧”。

起初,我对你只是同情,我真该死,无可救药地爱上你,尽管我一万次地告诉自己别对你动真情,我怕情不自禁对你的好转化你对我的好,我知道自己已病入膏肓,支付不起感情的投资了。

小雨,不论怎样,我都希望你今生幸福,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会为你祈祷和祝福的……”

如今,安已经离我远去了十年了。我也已经参加了工作,白天工作,晚上写一些东西,我希望很快忘了他。

而这种希望就好像我希望天空不是蓝色!就好像我希望小草不是绿色!就好像我希望太阳不是在白天照耀!就好像我希望星星不在黑夜闪烁一样!我知道我是在希望一种永远也不会发生的情况!

每当到了清明节,无论多忙,我都会去他的墓前看看,是为追忆?怀念?还是找感觉?说不清楚。在他的墓前,偶尔拿出他生前的口琴吹起来,但遗憾的是任凭我怎样去努力,都没办法吹出那种忧郁的音调。

我想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了我们永远属于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即便彼此约定好,也没办法厮守在一起,因为那个约定的本身就是忧郁的,是殇的约定。

后来,听母亲说安的左眼珠在他去逝的五年前捐献给一位失明的小孩,不过,我想那已经是不再重要了。

如今,唯一重要的就是他所深爱过的人更应坚强地好好地生活下去,在爱惜别人的同时,千万别重伤自己,因为在伤害自己的同时,那些爱惜你的人也会因此而受伤。

安,你让我如何对自己说,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我已向上苍祈求

PS:如果有来生?我只希望我们能够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能够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我希望我们能够相遇,并让我认出你,然后爱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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