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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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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是中文系的学生,大我几岁。认识他的时候,我已经快毕业了,听高年级同学说,D写得一手好文章。那个时候起,我就很敬佩会写作的人,凡是投入写作之中愿意用语言来表达生活的人,在我看来,都是有着深刻洞察力和想像力的人。听同学说,D出生在皖北,看起来却很柔弱,没有戴眼镜,身材偏瘦,个子不高不矮,言行举止中总流露出几分腼腆的诗人气质。我和他仅仅因为学校的刊物而见过几次面,那时我们都是忠诚而炽热的写作者,在一起遇见,我也只是瞧见他慌忙而窘迫地打量我几下,或者很斯文友好的笑一下便急急走开了。

那时花开

我对D的印象最终还是来源于文字。我想我对文字的敏锐和审美观念造就了我对一个人的评判多少会带有过多的感性成份。D的文字里饱含着太多的忧郁和感伤,这无疑是一个人在垂下心灵的阴影中所触摸到的一丝丝颤栗之声。那个时候,我从没看见过有哪一个男生会怀有那么细腻敏感的触角在触碰周围的一切,秋空、行云、旷野渺远的风,雨季、屋檐、晶莹的中国月亮……不时在一个采歌的少年眼里聚敛成一首诗或者一个委婉的符号。阅读D的文字,我赞叹其中的情结像丝绸的褶皱被人在触摸时会想到一个秘密的存在已经由来已久,或宛如一滴水的漫不经心的滑落勾起人们对古老乡村的回忆,会想起从那宁静的绿的发亮的小石板路上所散发出来的吱吱呀呀的声音。D的文字里面所蕴藏着的那些隐秘而婉转的气质经常会让我想起一个诗人的白昼与夜晚,那与外界悠然脱离的秘密构成了很多与世无争的纯净的渴望。D似乎就是枕着这样的秘密与渴望行走在校园内部,那个时候我并不经常能遇见他,但偶尔在那些文字的内核里,我能够感受到那并不安静和安份的灵魂,在突围一个现实与梦境的边缘,在挣扎,在不甘沉没。

怀着对少女时代生活的眷念和回忆,我回到小城开始了另一种形式的生活。更多的时候,生活呈现出一种平静平淡的状态,这也许就是最真实的生活的本质。而在这时,我刚刚接触到了一些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到这个世界敞开和隐慝着的故事。在那个夏天,一切像是一种考验,一种在熔炼中起浮不定的命运诱导着我进入生活中太多的玩笑或者游戏,或者是阴谋。偏偏这个时候,D给我来了邮件。在这之前,D从没有给我写过信,也没有向我打听过什么,我们之间除了偶尔在相遇时彼此问候,或者简短的聊些文字,甚至连回忆都变得极其淡漠。然而,在我手中的信却缓缓向我陈述了一种从幻想中脱离出来的活生生的事实,这个事实显然在D的心里已经酝酿了很久,现在,他把它们全部坦露出来,并用语言的形式镶嵌在信件里,企图唤醒我,激动我。

信件一封又一封从一个城市飞落在小城里,它们从我的手指上打开后又滑落下来,像琴弦,从浅紫色的河流底部向着我延伸过来。这也许是一支正在弹奏的乐曲,在那些端正的蓝色文字上,我阅读着一个少年顺着河流向我坦白的心事和歌谣,那亲密的像风一样的旋律从我的脸颊上轻轻拂过,现在想起来,那也许是世界上最透明的风。

十几年过去了,那些邮件仍然被我收藏在某个地方,它们连同那个少年的文字像诗歌一样荡漾在前方,而前方是什么呢?很多年之后,我仍然不明白能够被我的脚步所踏响的前方究竟是什么,在哪儿,它们会给予我怎样的启示与命运。D的邮件已渐渐发黄了,那些蓝色的字迹也渐渐在褪色,总有一天,它们会连同时间一起从这个世间脱落,像一些树叶、一些尘埃、一些生命和一些风。

那个夏天,D一直在给我写信,而我一封没有回。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我意外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

电话中D告诉我,他刚刚去了我所在的那个小城,他喜欢那个小城,因为有我在那儿,他才会奔赴它,用他的勇气和想像。他满腔热情的在那个小城里行走、寻找,并期待能听到我的声音,但最终由于犹豫、胆怯还有顾虑,他放弃了,在临离开时,他把钱包弄丢了,为了回家,他在小城一家饭店打工,赚了一张返家的车票……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D在电话里向我叙述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冒险与冲动。他叙述的语气已经很平静,很平淡,像触手可及的空气或者生活。他甚至在笑着对我说他的那次经历,充满了戏剧性,充满了荒谬,充满了虚无。然而,在临收线前他却告诉我,他不会再去小城了,永远不会再去。

那是D打给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电话。之后,他不再写信,也没有了任何消息。

十几年过去了,偶尔想起D,已经很模糊,但是那些信和那个电话却让我在平静中仍然会注视着那些被花蕾触动的最初时节。那种透明的没有一丝杂质的情缘,像玻璃般纯净,又像玻璃般脆弱。一次不经意的碎裂,便永不可能复原,呈现的裂痕在辗转的岁月中只是更清淅的照见了我们是残缺的,并距离完美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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