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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停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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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很早前,在我姥姥刚出生的时候,人们用的都是桐油灯。桐油灯和现在的节能灯相比,会发出一股强烈的油垢味,比较闷臭,而且还有少量的二氧化硫,微量毒性,在家里呆久了会头晕,不过它却颇有驱蚊排蜢之效果。

那一天,停电了

记得姥姥跟我说过,她小时候村里没有电灯,全是油灯,所以还是电灯方便。但我却能从她的故事里面,听出油灯下美丽的回忆:每当渐近黄昏的时候,家里就点上了油灯,全家人围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子,高低不平,土墙壁上全是小孩子刻的名字和头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人们为了省油,都早早的灭了油灯,整个村庄在一片黑夜中,这时,天空的星星会格外的亮,真的是一颗一颗的。到了夏天,大伙把竹床搬到室外睡觉,看着天上的星星开始讲鬼故事。

姥姥说她小时候,有一天下午跟同村一个小姑娘一起到隔壁村里去看戏。因为当时黄梅戏很流行,所以看得很晚才回来,两个村之间隔着有点远,中间有几片油菜地和池塘。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是漆黑一片,那时候又没有手电筒,她们俩走到池塘旁边的时候,听到好像有女人说话的声音,是在哭,又似笑,于是转头往池塘中央看,水里面有一盏模糊的亮光,而且渐渐变亮……吓得她们两个撒腿就跑,结果我姥姥不小心摔倒了,她伙伴什么都不顾的跑得不见了。这下可好,姥姥腿都吓软了,爬起来,走啊走,匆忙间走到油菜地里找不到路了,因为是小孩子,个头还没油菜高,看不到出去的路,吓得在油菜地里哭了大半天,后来我姥姥的姥姥半夜喊她的名字才找到人了。一看到她的姥姥,猛进冲到怀里便是大哭,说有鬼。姥姥的姥姥,告诉她,“孩子别怕,没有鬼的,我带油灯来了,就算有鬼,它是怕灯火的”。姥姥看着油灯,再看看她的姥姥,终于拉紧大人的手,匆忙回家了。

若干年后,姥姥跟我讲,那是她亲身经历的,绝对是真的。

所以那时候,油灯不仅可以驱蚊驱蜢,还可以驱鬼。

后来打仗了,打了好多年,战争给人们带来了很多很多灾难,但唯一带来了一个新鲜的好玩意儿:电灯。其实电灯并不是因为战争才带给大伙的,而是正好赶上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爱迪生的伟大发明,直到战争期间才走到中国老百姓家里,比英国和美国要迟到很多年,加之停电频繁,电灯基本成了极少数地主贵族的专属品。

解放后,姥姥常跟我爸爸说:还是桐油灯好,不管是不是真的可以驱鬼,至少不会停电。

改革开放后,当年池塘边见鬼趴在地上大哭的小丫头已经白发鬓鬓,她老了,变成了我的姥姥。可以说,我出生的时候,电灯早已普及到挨家挨户了,这个要感谢毛主席和邓小平,感谢共产党,武汉在长江口,所以水利发电很方便,每到月底,村里面会来一个电工,旁边可能跟上几个小孩,大喊:“收电费啦”!那是一个伟大国家人民幸福生活的声音,让我想起小学课本里面的《分马》,幸福来源于美化,而非品质。

可还是经常停电,有时候是电压不稳,有时候是保险丝烧了,还有时候是打雷劈坏了。时常看到两个电工蹲在电房里面磨蹭半天,全村人都跑去围观,都期待重见光明。如是,电工们从屁股兜里掏出钳子,用金属丝熟练地把保险丝接上,然后开闸,结果灯还是没亮,电工就宣布“上头停电了,大伙回家吧”。全村老百姓也熟练地跑到小卖部,买几根蜡烛拿回家用火柴点上——因此人民又回到了“桐油灯”的日子里。

孩子们却是无比快乐的,停电了自然不用做家庭作业,没有电灯的傍晚变成了儿童的“嘉年华”,捉迷藏、玩跳绳、打游击……记得那时候,我们排成两排,手牵手玩一个游戏,口号叫“炸林彪”,“飞机飞得高,炸林彪;林彪不投降,炸他老娘;他老娘不哭,炸他的屋;他家屋不跨,炸他家瓦……”到了深夜的时候,大伙又开始讲鬼故事,听得胸口憋气脖子发冰总感觉蚊帐后面会有一个骷髅头或一个棺材钉子,但却还是坚持不懈的听下去,比毒品还过瘾。

父亲说他小时候,有一天晚上一个人在厨房炒饭吃,突然听到“咚…咚…咚…”拐棍的声响,而且愈发逼近,突然门打开了,一个老婆婆浑身破烂,手里拿着一个饭碗,伸出手找他讨饭,父亲刚要给饭,突然看见老婆婆的影子完全是另一个摸样,而且影子是双手要掐父亲脖子的架势,越来越近。父亲灵光一现,突然关掉旁边的电灯开关,顿时停电了,影子陡然消失,老婆婆也不见踪影。

若干年后,父亲跟我讲,那是他亲身经历的,绝对是真的。

所以我感觉,灯光不能驱鬼,还制造了影子让鬼藏在里面,姥姥以前说灯光驱鬼是不是在骗我?可惜来不及问我已经过世的姥姥,我想找她问个究竟,父亲却说姥姥没讲错,因为是不同种类的鬼,有的鬼怕灯有的不怕。

回忆像春风一样美丽,一阵阵吹来,有清爽、有冷颤,但却是动人的;回忆像阳光一样耀眼,一缕缕射来,有温暖、有焦热,但却是温馨的。

后来电视普及家庭后,孩子们开始憎恨停电,每每正在欣赏那精彩的《变形金刚》和《花仙子》黄金时间段,突然一停电,恐叫声、埋怨声、痛哭声都接踵而来。显然,人们对于电的依赖性已经相当明显了。

中学上晚自习的时候,教室里用的是荧光灯,有好多盏,灯多没影子,人多不见鬼,所以大伙都安心的学习。哪一天要是停电了,同学们可乐翻天了,前排后排的、男同学女同学都交头接耳聊起天来,整个教室也叽叽喳喳的开始喧哗,老师看到停电后也回办公室不管我们。我想,这经常性的停下电,也造就了一些同学们的初恋机会,释放了部分朦胧恋情之情怀,真美。

大学后的21世纪,中国已经发展到想停电比想亲处女的嘴还难。那一天,真的停电了,又他妈的停电了,我牌还没出完要扣分的,对着电脑埋怨之后出门走走,看着路面满车灯光的夜景,不会让你我去回忆那儿童时停电的温馨记忆,不会让你去想象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没有“嘉年华”、没有灯驱鬼,只有网吧KTV、只有“活见鬼”。

在这个电气化高度发达的年代,人对于电来说,是完全脆弱的和依赖的,就像在桐油灯年代,姥姥及姥姥的姥姥们失去桐油会发疯的。

穿的衣服没有电,就用不成洗衣机电烫斗;吃的饭菜没有电,就用不了电饭煲微波炉;住的房子没有电,就用不了电视电脑冰箱;开的车子没有电,似乎照样开,幸好衣食住行当中有一样可以不怕停电,但等石油用完了,那一天,电瓶车停电了,该咋办?

回忆像青烟一样瞬间“飘”逝,也像青烟一样不可靠。现实与梦幻有太大的差别,而存在于自己脑海中仅有的关于童年停电后那些美妙章节,其实并没那么可爱——因为时间是杀手,抹杀了所有。

那一天,停电了,赶紧去把客厅的电源开关拨上去,“又让老子的电脑非法关机,妈的老跳闸”,同事气氛的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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