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牵手，在春夜的花香中行走

又快到了那个潮湿的日子，一年中积聚的情绪，将在那一天痛快淋漓地宣泄，浇灌荒丘新萌的青草。我带来白玫瑰的花环，圈在你的头顶。泪眼婆娑中，我看见你花仙子般地笑着，柔美快乐地旋舞。那身白衣早已化作尘灰了吧？思念的手直达寒冷的香骨，该用多少年浸透血泪的抚摸，才能换得一宵的相会？

初见时，你是一朵纯洁透骨的花，纤弱柔美地开在人丛。两双眼睛相撞，忽然间就粘连在了一起。冰凉的小手，花瓣似的躺在我的温热中。你的脸上从此感受到了我的传递，直到最后一刻，仍然闪烁着晶亮的柔波，挂着朝霞的红晕。我们第一句话说的什么？早就忘了，当时只感觉世界刹那间凝固，我听不见任何喧嚣，见不到任何彩色，只有你微翘的红唇，感动了一块顽石，从此荡漾着永不消逝的笑纹。

我们曾牵手，在春夜的花香中行走。月色朦胧，醉酒长者的眼神一般，迷离地看着相偎相依的身影。远处蛙鼓声声，河流涨腻的汩汩，连同头顶细小叶片的抖动，在淡成轻纱的云帐下，和着时光柔恬的脚步，不紧不慢地张扬着舞蹈或者歌声，那一泓远山中难得的宁静，永恒在我的脑中。这些如酒的珍藏，不敢轻易触摸。像一块凝固的冰雕，握在手里，转眼融化成冰冷的泪滴。

那个深秋季节，你已望到了生命的尽头。像一片深秋红叶，脸上病态的嫣红始终如一地挂着浅笑。你的手指紧缩在我的掌心，梦呓中，指尖不断爬搔。我轻轻一握，喘息声立刻平稳。你说，今生足矣，无恨无怨。我哽着喉咙晃到门外，肝肠寸断地无声痛哭。凉水使劲往红肿的眼皮上淋洒，我脸庞瘦削，沉重的现实，让我们一起憔悴。趴在床上，你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细数着多出来的银白。你的手在颤抖，我不敢抬头，深陷在沾染你体香的被子中，发疯吮吸。

冬天来了，你吐出最后一口气息。还不舍地拉着我，我感到自己的温度比你的还低。注满爱情的双眼缓慢定格，我看到你的灵魂飘过来，穿透我的胸膛，冰凉地羁留。床头的玫瑰，最后一片花瓣忧伤地飘落。心里猛然插进一刀，一张口，多日淤积的伤痛喷洒而出，夕阳叹息着低下头，把这鲜红的悲恸淡化。

这是第十个年头，我在这个日子如期而至，坐在你的身旁。难道你在走之前，把所有情话都说尽了吗？我只恨没能在认识你以后，每天绵绵不绝地缠着你诉说。现在想说了，听众只有坟丘摇摆的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