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影像

这一刻，霞光染红了锦滑的衣袂。染红了修长的手和白皙的脸。甚至，染红了晨风吹起的黑发。红，包围着青山包围着绿叶包围着你，没有杂色。而你，蹙眉低首。似乎在紧锁着内心即将升起的奔放。东方红了，西方也红了。铺天盖地的红中，你静静地。静静地蹙眉低首。依旧，这一刻。

冷，还是冷。在这个深冬的夜晚，风退却了它的骄傲，雨卸去了它的伪装。月亮早早的隐匿。只是留下了一圈晕黄色的斑，好似瞌睡人的眼。在半梦半醒之间，窥视着人间。看看，还没有没人象它一样。在孤寂里透着彷徨，彷徨里浸满了忧伤。

脑海里爬满了藤蔓。我想睡了，但是还醒着。我以为我醒着，但却失去了触觉。时间在缓慢里流逝。斑驳的光印在墙上。那是谁沉重的呼吸声，挂在了心上？高高低低的是，远处的树影。它们还忠实的站立在原地，枯蒿着。不再是旧日的模样。就如同是你说给我的话，翻来倒去。我弄不懂它们的意思，相同字。不同的意。我分辨不出，那些是我可以接受的。而那些又是我该放弃的。那些字，终日里在我的脑海里翻腾。但我却捕捉不到它们的影子。

一片叶，并不枯黄。甚至热情似火。飘飘然，离开了。没有叹息。似乎又喁喁私语。和鸟？和云？还是和汤汤的流水？风隐在幕后，兴奋地吹奏着小夜曲。于是，轻舞婀娜，旋转如着红衣的芭蕾少女。离开了那棵树，离开了那片天空。向着深秋，向着辽远，向着陌生飘去。

是你的影子么？我恍恍惚惚的，看不真实。灯灭了，又亮了。亮了，又灭。照着脚底下的这条路，我看不清你远去的方向。我跟不上你坚实的步伐。我终日徘徊在原地里，盯着同一点。看自己的天。想自己的事。说自己的话。掉自己的泪。却始终没有找到过我自己。有些问题的答案，我想不清楚。有些事情的始末，我看不明白。有些伤害的源头，我找不到。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爬起。我几乎可以看到他们所说的美好。但我不确定那些是不是我心中所想的。却依然不气馁。你说过的，要坚强。

风在缝隙间穿梭，它找不到可以停靠的点。孤独的脚步在天地间游荡。幸么？不幸么？它想靠着树的那一根枝桠间，稍作歇息。却无故的摔倒，坠落。飘散做了一股空气。化为乌有。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是我一路蜿蜒的脚步。我尽量的想要走得整齐些，却还是有突出来的枝末。我尽量的想要朝着你的方向，却还是错过了你的行。我累了，想停下了。我困了，想就此睡过。这深深浅浅的泥潭里，我不知道，那一块地方是我可以走的。而那一块，是要将我陷入。我拉住了你的手，眼里却没有方向。心是瞎的么？

你的身影，总在雨巷彷徨。打湿的裙袂，滴落一地忧伤。走走停停，踟蹰游移。总也走不出一个人的雨巷。你的伤，是雨霁的月光。清冷的长发，飘起漫天的惆怅。楚楚凄凄，不言不语。却在氤氲的乳白里找寻不到一个人的希望。你的身影，你的伤。在暗夜里，在月光下，在雨巷的深处迷惘。

不，不。心不止是瞎的。灵魂没了安放的地方，它竟不知道该去哪里飘荡。心里想的和眼里所看到的，终是没有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画面。偶尔的安宁里，酝酿着更多的动荡。你无助的眼眸里，我看不到希望。我听见你离去的声音，和行李箱发出的响动。你一件件的放置着物件，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在你的指尖里起伏。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尤其突兀。我的混乱的思路，回来了。又去了。去了，再回来。我听见隔壁电梯间里，升降机沉重的喘息声。突然间，老旧昏暗的灯，“啪”的一声，灭了。漆黑一片。一点未曾熄灭的烟火，星星点点的光。就像是某人流泪的眼。渴望着结束。渴望着开始。

冷，还是冷。在这冬的夜晚，天地都笼罩在一片寒冷里。死寂的角落里，容不下太多的悲伤。水凝固成了冰。冰是睡着的水。记忆渐淡，容颜渐模糊。逐渐的凝聚成为了一个点。时间、地点、人物、情节都成为了符号。我想不起太多了，我遗忘的太多了。而此时此刻，我只想要一个长长的，长长的睡眠来补充那一个点。让它在睡梦里变成一个圆。一个圈。最终是一段岁月。

梦中，一点萤火，似幽幽的魂灵。独自游荡于黑暗的广漠。夜深沉，没有星光，没有月色。沉浮，萦绕，回旋。飞行的曲线变化中又似没有改变。宽大的落地窗明亮如夜的眼，紧紧地贴近，室内蕙兰传香。盛大的菊花于空中开放，如帘的火雨璀璨着光芒，萤火了无踪迹。夜，继续着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