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座城市去恋爱

一直都想给自己找一个充分的理由，挑选一个合适的天气，踩着午后的阳光，来一场单程的行走。

很少有人愿意这样轻易地放弃某座城市，且不说饮水思源，单论某处街角上撒下的半抹残阳，都足够让我絮叨半晌。更别说那些飘浮着空气里的爱情因子，曾经的，未来的，多多少少会成为盛开在我梦中妖冶的花，左右着我的眼眸。

春花开了一茬又一茬，明媚的日子一天接着一天，在每个清晨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掀帘推窗，看檐下那株槐花有没有出来。没有，然后缩回身子，叹着气满床寻找梦的痕迹。

眼看着到了晚春，窗外的风已不再清澈，时常会扬起点灰尘，从窗栊狭窄的缝隙中钻进来，薄薄地蒙上我的眼睛。曾经有个大学时代的朋友，在若干年后再见，她满面忧虑地对我说，唉，你的眼睛已经不再清澈。这句话我常常想起，在每次窗外起风的季节。

那是一段青春无悔的年代，我们的友谊干净而又纯粹，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每天疯跑在灵魂的伊甸园，追逐一个圣洁的梦境。直到在一个夜晚，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牵她冰凉的手，拥抱她削瘦的肩膀，并偷偷地在她的唇边留下一个温润的吻，梦醒了后，她和那段过往一起不见了。

这座城市里人来人往，在每个周末站在宽阔的十字路口，在斑马线的一端隔着整条马路看另一边的人。陌生的人，即便是曾经熟悉的，到后来也会继续陌生的人，带着与己无关的表情擦身而过，归向不同的角落。此时，我有种深深的失落感，因为我是如此陌生。

在结束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之后，我常常在想关于陌生的含义，并在一次一次的眺望中渐渐懂了它。这是一座伤城，每一寸的路面和空气里都写满过往，谁也不是谁的永远，惟有独伫在斜阳下的那缕冰冷思念如影随形，踩着我的忧伤亦步亦趋。

总以为会在下一季的路口找到答案，到头来不过是复制粘贴的画面。轮回而已。不知不觉，我在流年的守候里独自苍老，青春不在的眼角落满灰尘，就像这座容易起风的城。

有时会想，若换一座没有砂尘永远温暖的城，那会不会很容易遇见爱情？在某个古老的江南古镇，撑一把泛黄的油纸伞，从画一般的雨巷中走出来，绵软的雨丝滑过肩膀，钻进我干涸的心底，滋生出一片盎然绿意。也可以在另外一座小城的酒吧停留，喝生涩的马奶茶，隔着桌上叫不名字的野花与陌生的你交谈，表情恬淡而又自然，不需任何雕琢。

尽管是一样的陌生，但心境截然。因为彻底陌生，所以完全忘却，可以将自己的心事归零清空，为爱情腾出一片辽阔的土壤，种植上心仪的花草，开始一场新的恋爱。没有记忆城市，我不用再像现在一样眼巴巴地盼望，掰着指头数花的归期。

有些花开了，有些花败了，年复一年地交替，我不想再面对一朵花想起一个人，不想看到一个人又想起一段情，也不想让自己拖着伤痕累累的心独立街头，成为别人眼中陌生而又熟悉的风景。

不知道，有没有这样一座城，可以收留我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