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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眼中的你是怎样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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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这些年来,我想过无数种再见到她时的场景,但没想到会是在电视上,而且是在一档相亲节目上。她留着时下女孩子常见的卷发,精致的妆容,着一袭淡紫素雅长裙,若不是笑起来时左边脸颊深深的酒窝,我真的认不出她来。

别人眼中的你是怎样并不重要

我握着遥控器愣了一会儿,镜头扫到她时,我瞪大眼盯着她身前的铭牌看,张清河。

没错,是她。

那晚睡前,我给相识十四年的闺蜜发微信,我说,你还记得清河吗?

闺蜜秒回,清河?谁?

我说,哦,没事。

其实问完,我自己先失笑了,这个名字,在我生命中消失十二年了,连我自己也只是在某些时刻会想起来。闺蜜只同她见过一次,而且不喜欢她,甚至对我说,你怎么跟那种女生玩在一块?

“那种女生”,这词组与语气,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的。对,那一年,张清河在很多人口中,都是“那种女生”。

哪一种呢?你所能想到的关于青春的贬义词都可以套在她身上。她留着很短很短的发,从后面看去,真像个男孩子,她的作风也像男孩子,抽烟喝酒文身耳骨上打数个耳洞,跟一群不良少年玩在一起,典型坏女生的定义。

我第一次见到她,以为走错了地方。她穿极短的热裤,紧身露脐短T恤,十八岁女孩子的娇美身形展露无遗。再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教室里其他女孩子,不是土气的校服,就是保守朴素的衣服。

那年夏天,我们同在一个山顶画室学画画,她比我早入班一年,是师姐。我还在学静物时,她已经开始画人像油画,她的画画得很好,却极少有人去找她请教或者讨论。画室里的女孩子们都三五结伴,唯独她,总是独自一人。哦,也不对,她也有朋友,还很多,可全都是男生。

我见过她的朋友们,下课后,那群男生骑着摩托车,等在山脚,见了她,就吹口哨,商量着去哪儿喝酒。她也有一辆摩托车,是那种男生才骑的重型机车。我站在台阶上看着她嬉笑着吹着口哨与那些男孩子绝尘而去,忽然觉得她很酷。

闺蜜说我怎么会跟她玩在一块,其实她错了,我跟她,从没有玩到一块过。整个暑假下来,我跟她讲的话不超过十句,而且都是比如“可以借用下你的刀吗”“借过”“谢谢”诸如此类无关痛痒的话。

其实很多次,我有心想要找话题接近她,甚至也想过拿着画去找她讨论请教,但看着自己画了近两个月一点长进也没有,再看看她的画,便沮丧地放弃了。

我跟她最接近的一次,是我学画满三个月。我学了三个月了,可一点长进也没有。我不是不努力,可有些事情,似乎仅靠努力并不够。美术班的学费并不低,我选的画室又是全市最好,我是知道家里条件的,学画这件事,爸爸沉吟了许久才答应我。

这令我沮丧又内疚,觉得自己糟糕透了,甚至在考虑,就此放弃,可是,真的又好喜欢。

那晚我最后一个离开画室,昏黄的路灯下,我坐在下山的台阶上抱膝无声地哭。

她站在我面前时,我甚至没有感觉到,她最后拍我肩膀说,哎,借过一下。我抬头,她大概被我满脸泪痕吓到了,愣愣的,久久无言,然后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她大概落了东西在画室,没一会儿,她又下来了,手里甩着一串钥匙。我起身,也打算离开。她忽然在身后叫住我,喂,要不要去兜个风?

那是我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载,她骑车的速度跟她这个人一样,生猛又热烈,我不好意思去抱她,只得双手紧紧抓住车身。被夜风一吹,脸颊上的泪都干了,心中的郁结似乎也好了一点。

最后她把我载到近郊的昭山下,她停好车,指着山顶,上不上去?我点点头。她从车后厢里掏出罐啤酒,然后往山上走。

昭山不难爬,有石阶,也有路灯,很好走。但我极少爬山,也不太爱运动,走着就有点气喘,而她却如履平地。

爬到山顶,我掩着胸口大口喘气,她好笑地看着我。我们站在山顶的凉亭里,夜风徐徐吹来,她趴在栏杆上,打开啤酒,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畅快地打了个嗝,然后侧头将啤酒罐递给我,喝吗?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

她耸耸肩,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喝完,然后扬手将啤酒瓶飞了出去。她转身,望着我,哎,你哭什么?

我一愣,有点羞于启齿,但还是对她说了缘由。

她听后,过了一会儿才说,向前走,别回头。既然喜欢,就为喜欢坚持吧!她伸手在空中划过一圈,你想看到山顶的风光,只有亲自爬上来,才能真正体会到那风光有多美。

这样的话,由她口中说出来,真的有点奇怪,但我又莫名觉得妥帖。

下山时,我对她说谢谢。

不用谢我。她说,我今晚正好也想来爬山,就当找个伴吧!

那晚之后,我们的关系也并没有变得亲密起来,只是见面时,彼此会笑一笑。

我甚至不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忽然有一天,她没有再出现在画室里,她在画室里本就没有相熟的朋友,到来与离开,似乎都没有人关注。只有我,在画画的时候,目光不经意总会瞟向她站过的那个地方。

但是我知道,自己也不会去主动找她。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她也许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选择放弃画画,我想她说得对,既然喜欢,那就坚持。我进步依旧很慢,画技平平,但总算,我为自己喜欢的事情,坚持了一次。

在电视上与她重逢的那晚,我梦见了她,我们站在昭山的山顶,俯瞰着夜色中的丛林,秋风吹动树梢,她趴在凉亭的栏杆上,打开手中的啤酒,仰着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畅快地打了个嗝,然后侧头将剩下的啤酒递给我,嘿,要不要喝一口?她摇晃着手中啤酒罐子,好景,好风,好酒,好时光啊,莫呀莫辜负。

十二年后的我,在梦中,终于接下了她递来的酒。

三十岁的张清河,依旧漂亮,但留着长卷发穿长裙的她,不再是我心中那个帅气豪迈的女生。

但有什么关系呢,她曾说过,别人眼中的她是怎样的,她不介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喜欢每一个阶段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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