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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友情,既能亲密无间,也能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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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半夜打电话给我,说出差到了上海,想和我见个面。

最好的友情,既能亲密无间,也能相忘于江湖

“几点?在哪?”我刚睡下去没多久,一边打哈欠一边问他。

“如果可以的话,就现在。”Z说。

我和Z之间的友情,至今已有9年的时间。

他高高瘦瘦的,像一根柴火,我常常笑话他风一吹就倒。他实在长不胖,也许是胃不好的缘故,不管怎么吃身材都较为清瘦。他时常有甩头的小动作,头部运动产生的惯性,捎带起几根黑色斜刘海,在空中飞舞,像北海道的鲤鱼旗。

我和他算得上是同一种人,一样地普通,一样地寻常,彼此都没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也没有在群体中脱颖而出的野心。

我们是两个内向的年轻人,内心都盛着平静的湖水。

现在若是让我回忆和他的过往,我会一下子想不起来,因为彼此都太熟悉。而且我听说回忆之缸是有容量的,如果装得太多,就容易溢出来。那些溢出来的部分,会流到不同的角落,直到多年后的某一天,在一个不经意的午后悄悄闪现。

读高中那会儿,我和他一天的校园生活是这样的:

早晨7点05分,约在校门口对面的那家面包店碰头。有时候他先到的话,会给我带个羊角面包。如果我先到的话,会给他带。当然了,有时兜里没钱,就不给他带了。

我睡眠质量一直不高,所以早读的时候总犯困。别人在读书,我就把书竖在桌子上睡觉,Z会负责把风,看到班主任在门口了就立马把我拍醒。

课间休息,拉他一块儿上厕所,不拉人陪我一起总会感觉少点什么。他会吐槽我变态,竟然会对“约尿”乐此不疲。

中午食堂的位子很紧缺,因为我跑得快,所以常常下课一打铃就飞速跑向食堂,占一个双人位。一般10分钟后,Z才会在涌入食堂的人潮中出现。

下午4~5点学生大都容易饿,那时小卖部生意就会很好。那儿有卖3+2苏打饼干、汉堡、粽子、茶叶蛋、辣条… …我和Z常常买一点吃的,一起跑到操场上的某个角落,坐在地上吃。

我也不了解为什么那时候小卖部里的零食这么好吃,膨化零食吧唧吧唧嚼着,一种伴随着香味的满足感通通融化在嘴里。

放学后我基本也和Z一起走,我现在都忘不了那一路上的景色:昏黄色的小路、没有人的花园、生意很差的兰州拉面馆、靠近理发店的公交车站、卖假烟的杂货店……

以上这些场景,如今还鲜活地存在于我的脑海。

我和Z在青春期里的所有悲欢,好像都在里面。

从前的我,以为好朋友是需要一辈子黏在一起的。后来想想,这种想法,真是幼稚而单纯。

读大学以后,我和Z去了不同的大学。虽然都还在上海,但是彼此见面的时间少了。

从九年义务制教育中脱身之后,实在感觉大学太精彩了。它就像万花筒一样,我用尽所有的激情也无法将它填满。

社团、学生会、校报、比赛、论文、奖学金… …我陶醉在迷人的大学世界里,几乎很少想到Z。

从大一到大四,我们出来聚的时间不超过十次。大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我和Z的友谊是不是断了,是不是我太投入学习与工作,而忽视了友情的经营。

当人陷入这种自我怀疑的时候,往往辨不清事实是什么。

直到发生了一件事,才让我明白,是我自己,看轻了和Z之间的友谊。

事情是这样的:

学校扶持本校大学生创业,搞了一个创业比赛,我的项目策划书拔得头筹,奖品是学校愿意出80%的启动资金让我的项目落地,但是本人需要出20%。资金总共需十万,按照学校的扶持计划,我本人还需要出两万。由于家里条件本来就不好,我并不想问父母借。只好舔着老脸,找同学借了。

大学生普遍经济拮据,那时候我真的是东拼西凑,才凑到了一万五。最后的五千我实在凑不出来了。

我想到了Z。

我觉得自己完全开不了口,那么长时间没有和Z碰头,一碰头就张口问人要钱,这不是人渣么。

半夜躺宿舍床上,我甚至用力抽自己耳光。

可如果不问Z借的话,我的所有努力就泡汤了。

后来我还是约Z出来见面了,在他面前扭扭捏捏半天没憋出一个屁来。

他见我欲言又止,让我直话直说。我向他解释了半天,仍旧没有说我要问他借五千。

绕了半天弯子,Z似乎了解了我的难处。

“需要多少钱?”我没想到Z会直接问我。

“还差最后五千。”

“我有,我给你。”Z接着说:“创业是好事,我会支持你的。”

听到这句话,我真的没有再多说什么。那一瞬间我明白真正的友情是不会随着距离而改变的,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轻易消失。我也知道了我原有的想法是多么愚蠢,恰恰是我自己看轻了我和Z的友情。

“对不起,Z,一找你就问你借钱。”我是真心向Z道歉的。

“没事,你就把我当成投资人好了。”

我和Z都笑了。

友谊不宜与金钱挂钩,更何况Z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了尽快还上钱,我更努力地把精力投入到校园创业上。我不求赚钱,只求不亏,这是我当时的真实心态,因为我知道学生党的经济大都拮据,谁也不是天之骄子、迪拜王子,我得尽快把钱还给人家。

还好,大约3个月之后,我通过校园项目的微博盈利,归还了所有的欠款。

这件事最大的收获并不在实践经验,也并非Z的出手相助,而是他在我最困难时,传递给我的那句话:

“我会支持你的。”

就是这句话,让一个混蛋重新看见友情浮出水面。也让他知道,友情没有消失,它只是深潜于看不见的地方。

这句话始终被我记在心上,如今偶尔想起来,仍旧会感动。

和他认识9年岁月里,他说过很多句话,唯有这一句话,最叫我我念念不忘。

大学毕业后,我供职于一家上海的互联网公司,Z去了北京的一家公司。

从那以后,我们的联系真正开始减少,有时甚至半年都不会有任何互动。

说实话,毕业后的节奏加快,自己满脑子装填着生命赋予我的重任。逐渐地,我化身为成人世界里的螺丝钉,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毫无疑问,在这过程中,的确会忘记许多人。初中、高中、大学的同学,有的人可能我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但当他们站在我面前,我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立即叫出他们的名字。

这么多年来,我懂了一个道理:时间的流逝会自动帮你从生命中剔除许多人的身影。你根本不用去考虑,和谁的友情多一点,和谁的友情少一点,你也不用耗费心思去选择,因为时间都代劳了。

有的关系可能在刻意维持下,仍旧能够延缓它的衰老期,但它的消失不见是注定的。

有的关系看上去消失不见了,但他确确实实永远存在,根植于心里。换句话说,这种关系的存在是注定的。

因为这种关系自有其生命力。

我和他偶尔会打电话,极少在网上聊天,基本不互相点赞。

尽管如此,但我从不怀疑这一份友谊是否健在。

因为友情最诗意的品质,莫过于既能相濡以沫,又可相忘于江湖。

一天夜里,我没有睡好,东想西想。每到晚上的这个时候,我也总觉得自己是个哲学家。

打开手机翻了翻朋友圈,朋友们都没怎么更新。

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思绪开始在大脑的银河里蔓延。

我又想起了Z,想到他高高瘦瘦的身材。

想到他甩头的小动作,头部运动产生的惯性,捎带起几根黑色斜刘海,在空中飞舞,像北海道的鲤鱼旗。

想到他会在晨间早读时把我拍醒。

想到他当年那句“我会支持你”。

想到我们曾经同样的幼稚,同样的单纯,同样的平静,像森林深处的某一面湖水。

我才想起来,好像又有半年没有联系过Z了。

可并不焦虑,因为我清楚,我和Z的关系,是不必刻意维持的。

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是Z的电话。

他说出差到了上海,想和我见个面。

“几点?在哪?”我一边打哈欠一边问他。

“如果可以的话,就现在。”Z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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