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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场梦,你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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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一个女作家说过:一个男人的世界里必须有两个女人,至少有两个,红玫瑰和白玫瑰。虞琼是我的第三支玫瑰,如果一定要用什么颜色来形容她,那就是黑色。

仿佛一场梦,你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我又被流放到孤岛上来了。”我在电话里对虞琼说。

“很不幸。”她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你来吗?我们一起到岛上去遛。”

“你自己也可以啊。”

“很滑的,我怕我会掉到水里再也出不来。”

“哦,原来是想拉我一起下水。”

“来吧,琼,真的,这里很适合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好吧,我到了你去接我。”

听了这句话,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我和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面。本来只是试探,却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心里有些害怕,然而这害怕又让人觉得舒服,就像偷偷做坏事的孩子,一边东张西望地惧怕着被人发现,一边又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的杰作,仿佛只有故作满脸忧愁才能压得住这满心欢喜,兴奋地到了半夜才睡去。

我在岛上的宾馆帮她订了房,就是我隔壁的那一间。

船靠了岸,人群中,虞琼出现了,我忙迎上去。在以往的日子里,我想象了千百个见面的镜头,见到她的那一刻却是如此云淡风轻,就像两个分别了不久的老朋友再次重逢,很熟悉,也很温馨。

帮她提了背包,一路上说着行程里无关轻重的见闻向宾馆走去。我刻意指出帮她预定的房间,大概是为了显示一下正人君子的风范,然而这显示在我竭力掩饰的欢乐表情上委实好笑了。

我陪着她到岛上去遛,话题倒不如在网上聊天时多了,时常触碰到她游移不定的眼神,穿透一切却又对一切视而不见似的。

几块形状各异的岩石堆积在一处,旁边散落着一些小石块,我坐在岩石上,脚边水流淙淙,水里的石块已被冲击得很光滑,大大小小地零落开去,她踏着露出水面三分之一的石块向水里慢慢移动,我望着她越走越远,忽然惊醒,一边向她跑过去一边叫喊着制止,她回转身大笑起来,说:我只是想看看我能走多远。

打了个趔趄,我以为她要摔倒在水里了,却又站稳了。我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寻找着回来的石块,蜿蜿蜒蜒的路程,蹒跚着走回来。

她仍旧在笑,看起来却并不像是开心。

她说:小时候算命先生说我的命就像一只猫,总是能轻捷地逃脱危险;长大了才知道,处处险境,逃跟不逃没什么区别。

我望着她,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有人说相信的人比较幸福,可是我怎么就相信不了呢?”

“相信什么?”我问。

“比如,你是爱我的。”

她大概看到了我错愕的表情,然后又笑起来,“只是玩笑,不必当真。”她松开我的手,独自走到岸上去,坐在岩石上,仿佛很累似的。

就这样玩了几天,眼看着她就要回去了,心里像缺了什么东西一样有些失落。

晚上,她要回房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在后面抱住她,鬼使神差一样。她在我的怀里颤了一下,我轻吻她的头发,她的脖颈,希望她能转过脸来。她没有。

我抚摸着她,扳过她的脸,狂乱地亲吻着。她就像一只受惊了的小鸟在我强硬的臂膀里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

我的手从她的颈部向下摸,那薄如蝉翼的衫子像被吸铁石吸走了一样在她身上一件件剥落。我俯在她的身上,亲吻着她的身体,却有冰冷透明的液体在她的脸上渗出,我不是很清楚她为什么会流眼泪,眼泪与那样淡漠的脸很不相宜,然而她却真的哭泣起来,无声无息的,我的心也开始阵阵的绞痛,我想到了她会从我的生命中消失,想到了死亡。一大段一大段的哀吟像孤独的猫头鹰在深夜里哭泣,我从她悲哀的眼睛里觉察到那哭泣来自我的嘴里,不禁诧异了。为了不至于在这痛苦里窒息,我拼命地把自己嵌进她的皮肤里,用身体的疼痛来驱除心灵上的痛苦,遗忘明天,明天的明天,竭力地让自己专注到这一刻上来……

我在幽暗的森林里狂奔,狂奔,只为了能找到她,我唯一的琼。我看到她坐在风和日丽的山谷中,鸟语花香,她望着我微笑,然后我们一起飞翔,巡回在这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极乐世界,就像泡在泡沫充盈的海水里,没有形状,不可比拟。

一抹鲜红的血如娇艳的玫瑰盛放在白色的床单上,我爱惜着琼痉挛般的疼痛。

早晨我醒来,虞琼已经不在身边,我叫了几声,仍旧没有回音,她不会像电视里常有的剧情一样不告而别了吧,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我在岛上遛,真的很滑。”

我惊了一下,想起昨天她那副恍惚的神情,赶紧披衣下床,跑到外面去找她。

她站在那里,像要飞起来一样张着两只手臂摇摇晃晃地走在水中的岩石上。看到了我,笑着往回走。“我只是想知道我能走多远。”

我本来是想大声斥责她一顿的,看到她这个样子,只得温和地说:“回去吧,先吃早餐。”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不吃早餐的吗?”她望着远处,孩子气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憧憬。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觉得她很无辜,我想告诉她,其实我什么都给不了她,却说不出口。我想,其实我不必说什么就已彼此明了,她是懂得的,她懂得那晚的哭泣,是绝望。似乎这种心照不宣对我是一种莫大的折磨,所以我仍旧想说,想把事实血淋淋地摆出来,摆在我们面前,残忍地横起那道不可逾越的沟渠。

我实在无法忍受她的神经质,她的神经质给我一种恐惧感,她随时都会消失,突然地,就再也找不到了。我开始怀疑她是否真的爱我,一种强烈的被欺骗的感觉涌上来。扑向她,吮着她冰凉的嘴唇,叫喊、咒骂,维护着我自以为是的爱情。她闭了眼,任我猛烈的动作肆意摆布,脚底石块咯吱咯吱地响。

有时候妻子打电话来,我告诉虞琼是她的电话,虞琼就轻笑着走出去,其实我是希望她在旁边的,希望她回到现实中来,打我、骂我、甚至痛恨我,然后我再哄她,再和好,这样才是真实的生活。可是,她却从来都不参与到我的生活中来,一碰及到现实,她就离开,她从来不问我的妻子,我的女儿,甚至我和别的女人的事情。

我憎恨她的虚无缥缈,憎恨她对我生活的视若无睹。我宁愿她跟我吵架,我希望事实会在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中明晰起来。

这次她又要出去,我拉住了她。我一边跟妻子讲电话,一边观察琼的表情。一无所获。她很安静地坐在我旁边,耐心地听我把电话讲完,不置一词。

“她说我们的房子在装修,还说不用我担心。”

“是吗?”虞琼漠不关心地问了一句。

“她在联系幼儿园的老师,想让我们的女儿早一岁上学。”

“哦。”她的瞳孔睁大了一下,仅此而已。

“你就一点不关心我的事情吗?”

“你说过,这个岛上只适合我们两个人在,我觉得这句话很对。”

我疑惑地盯着她。

“所以,这里只有你我,没有其他。”她站起来,“我今晚想早睡,晚安。”

“你要去哪里?”我拉住她,不顾一切地强吻她的脸,她的唇,企图寻到一点温度,以证实我们的存在。我吮吸着她柔软的舌头,幻想着她会像雪糕一样化掉,化成牙齿一般小小的一枚,含在嘴里,那样我就永远不用担心她会消失。

一切都是徒劳,心如明镜。

假如没有明天,就让我们在今夜毁掉。仿佛要把她撕碎掉,我听得见她纤细的骨骼断裂的声音,两具尸体一样在烈火中焚烧……

或许是因为我的疯狂让她忘记了心灵的伤痛,今夜她没有再流眼泪。

一觉醒来,琼又一次不在身边。过了好久仍不见她出来,我起床。叫了几声,跑到阳台上,她并不在那里。我看到岩石上围了很多人,问从身边跑过的一个男孩子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有人掉进水里去了。我颓然立住,心像突然坠了石块,一下子沉入水底。

我早知道她会离开我,早知道的,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

站在岛上,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个生命的陨灭仅仅是因为我不经意的轻薄?

“其实你并不爱我,你爱的只有你自己。”她曾经在QQ里开玩笑说。

“那我为什么要在你身上花费这么多的时间?”我反问。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懂你。”

“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爱你?”

她没有回答,只是笑。

其实答案很明显,所以她已经不屑于回答,如果我真的爱她,就不会将她置于阴暗的角落,孤独地自生自灭。

一滴眼泪滑下来,我决定在她的墓碑上写:我最心爱的人,琼。

可是我并不想走进围观的人群。只远远地望着,后来转身离开。当我走回宾馆的时候,却看见妻子坐在房间里等我,不经意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早晨。”她一边说一边去给我倒茶,还问我脸色怎么这么差。

就算没有我,琼也一样会死去,这样一个神经质的女子——我安慰着自己。床上还放着琼的睡裙,我担心地等着妻子的责问,她却没看见似的。我不相信她没有看到虞琼那一件件精致的内衣和睡裙,然而,琼的衣裙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一件。

仿佛是一场梦,虞琼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夜里下起了雨,我披衣下床,找雨伞找不到,后来看见它支在走廊里,湿漉漉的,很是诧异。回过头来再看妻子,她确实睡得很安静啊。我坐在马桶上吸烟,一边向纸篓里磕着烟灰,忽然看见一张船票,10月17日。琼说要把船票留作纪念的,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脏兮兮的,我没有捡。

准备要离开孤岛那天,我去了虞琼的房间。房间里已经不再有她的任何一件东西,我躺在她曾经睡过的床上,抱起枕头,用力地撕扯着,就像撕扯琼的身体。一张照片从枕头里掉出来,妻子、女儿、我,三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我记得这张照片是妻子最珍视的一张,一直放在她床头的镜框里。接着还有一张船票:10月17日。

再次想起那个下雨的夜晚,心里有些恐慌,碑文自然也没有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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