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地老，谁的玩笑谁的游戏

「壹」

苏瑾喜欢去酒吧，画着很浓艳的妆，幻紫色的眼影在五彩的霓虹灯下闪着光泽，鬼魅而诱惑，猩红饱满的嘴唇娇艳欲滴让人不由得想吻上去品尝。

瑾是个妖媚而又优雅的女人，坐在那里像一尊美丽的维纳斯雕像，神秘而又充满着美的气息，她喜欢喝红粉佳人，嫣红的液体入口香滑，芳香四溢。微微张启双唇轻啜一口，加了冰块的液体在口齿间逗留片刻滑过食道，那微微的凉混杂酒的芳香传到身体的每个神经末梢，舒畅而又惬意，这是瑾忙碌一天后，在金色夕阳里慵懒的坐在酒吧的藤椅上最好的消遣方式。

这家酒吧的音乐很轻柔，舒缓，空气里流动着淡淡的忧伤，淡淡的愁，淡淡的欢乐，淡淡的喜，连服务生走路都那么轻柔像是怕惊动了顾客的遐思，萨克斯曲很空灵悠远的回旋着，仿佛很近，又像很远……

那天 ，心情不好，瑾喝完一杯，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那丝美好的回味，有些犹豫的离开而是又要了一杯，再要了一杯，都最后，都不知道要了什么，一杯接一杯的喝进肚子里，燃烧着五脏六腑，双颊绯红，醉眼迷殇，有些意识不清了。

「贰」

苏东也喜欢这家酒吧，总是在黄昏坐在西窗的木桩座上要一杯苏格兰威士忌，慢慢的微闭着眼睛在落日的余温里轻呷慢品。

很早就注意苏瑾，只是不好贸然搭仙，那个女人美丽妖艳的妆容下，他能感觉的到她骨子里的传统与儒雅。

鬼魅的幻紫眼影下，那双乌黑的眸子如一潭秋水，迷离幽怨，深沉莫测，泛着微微的凉意与凄楚萧瑟。

那里面一定藏着一个连她自己都害怕触碰的记忆。

苏瑾深深地在苏东心里扎下了根，像春天的藤蔓疯狂的生长爬满他的胸膛。

可是，苏东不敢轻易去搭仙，怕惊醒了那个独自沉溺在红粉佳人里的神秘女人。

苏瑾醉了，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白皙纤弱的手指端起酒杯一仰头一饮而尽，他分明看见泪水的滑落，在幻彩的霓虹灯光映照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折射在他的心里，好痛，不敢呼吸。

苏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依然不敢去接近。

就那么捂着胸口哀伤的看着她，流泪，喝酒，流泪。

人有时候需要宣泄，痛苦哀伤欢愉都需要发泄。苏东默默的咬着嘴唇，看着，等待着苏瑾的情绪疲软，心结也就散了，明天依然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开始一天的生活，黄昏来这里喝酒，一切如没有发生过。他不能阻止，心情被压抑也会像洪水决口一样可怕，不可预知的后果。他怕。

苏瑾醉了，手依然颤抖着嘴里送酒，泪依然没有停止滑落，在苏东的位置看过去，染泪的脸肤若凝脂闪着光泽，他想起书架上那尊骨瓷侍女像。坠马髻金步摇唇红齿白笑的旖旎，身姿婀娜，在每个忙碌的夜不经意的抬起目光，总能看到湿润的光泽在灯光的映照下点疼了苏东的心，蓦然一痛。却也不由释然，那是假象。

最终苏东还是忍不住了。

在苏瑾喝下第十二倍酒后，站起来迅速的走过去。

「叁」

不要喝了，声音低沉而又力度。已触及酒杯的手不由缩回。

抬头看见一张俊朗的脸。已是醉眼睨殇，你是，是，谁，管，管我。舌头僵硬话不成句，那一刻神魂似在躯体之外已无力支撑躯壳。

一双大手不由分说，拥抱着向门外走去。

苏瑾却已经顾不得了，晕眩似要灵魂出窍，自己不是自己的了，由着这个不相识的男人行动。朦胧中还不是那么厌恶，好俊俏的一张脸。

第二天，苏瑾醒来，头疼欲裂，看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自己穿着陌生的睡衣在陌生的床上，她知道自己又犯错误了。

一个男人适时的出现，想了好久才记起昨晚那张在意识清晰时记住的脸。

苏瑾没有说话。就那么直直的望着苏东。没有表情，头发蓬乱的散在脸上，睡眼惺忪别有一种风韵媚态。

醒了。干嘛这么看着我？首先声明下，昨晚我什么没有做。

苏瑾不屑的哼了下。

无妨，没让你负责，我也很久没有碰男人了。

听着苏瑾的话，苏东差点从窗户跳下去。

昨晚，强忍着酒醉不知身在何处的苏瑾，无意识的诱惑，闭着眼睛帮她换了睡衣，因为她的衣服被酒水打湿。事后他不由得佩服自己的道德高尚，其实他也不是什么柳下惠坐怀不乱的，结果苏瑾却如是说，让他后悔的只想跳楼，早知如此，守着如此香艳的美人儿，更何况心仪已久的，昨晚定然来个……

看着他委屈懊恼的样子，苏瑾倒笑了。小男人。信你了。也不谢你。

苏东有些咬牙切齿了。这个女人。等着。好戏在后头。

「肆」

半年后他们同居了。

苏东对大她六岁的苏瑾穷追不舍，使劲浑身解数，终于，苏瑾搬进了苏东的家，他们同居了。

那晚，烛光，晚餐，嫣红的法国75年红葡萄酒，还有蓝天绿树小草鲜花的手绘背景墙上，悬挂着一个大大的红心，一生一世，东爱谨。

32岁的苏瑾，一个青春已逝的女人被这个小男人感动了，半年180个日日夜夜足矣看见一颗心，再铁石心肠也被暖化了。

想起过去不堪回忆的岁月，逝去的青春，还有那些曾经，苏瑾常会痛不欲生，如今算是终修成正果苦尽甘来。苏瑾幸福的想流泪。

在苏东的怀里，苏瑾如小女儿般的娇羞妩媚：东，不管过去的我如何，从今天新生为你，天荒地老。

瑾，不管过去怎样，从今天新生为你，生生世世。

泪光交错，烛光摇曳，嫣红的液体绯红了心思，那夜，花开如春，那夜，水乳交融，那夜，身心合一。

「伍」

幸福的日子总是风驰电掣，四季交替在不知觉间轮回，一眨眼已经又是落叶纷飞，满目萧瑟的深秋了，天已深寒。

如往常般巴巴的盼着下班，想着这个特殊的周末怎样奏一曲厨房交响乐，丰富浪漫晚餐。

疾步，归家。

换鞋，换衣服，洗漱完毕，便在厨房乒乒乓乓的忙得不亦乐乎，口里哼着小曲，踩点节拍，快乐的小厨娘。

想着苏东回家的开心样，苏瑾心里就不由感到好幸福。

这一年，恩爱美满，苏瑾常会在梦里笑醒，像蜜一样甜的日子，她忘记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同居一周年的日子，苏东说，明天就去民政局办证，结婚，生个娃儿。

微笑在蔓延，厨乐的继续……

来到厨房的苏东，立刻被气氛所感染，诱人的饭菜香味馋引着肠胃，幸福的小主妇在厨房里快乐的忙碌，那轻柔欢快的歌声，和着锅碗瓢盆的叮当，苏东感到温暖的幸福，这就是家的味道，再有个小宝宝，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依然是浪漫的烛光，嫣红的法国75年的红葡萄酒，满桌的美味佳肴，苏瑾的厨艺日渐长进。

时隔一年，却情浓更甚往昔，他们拥坐着，回忆着怀念着一年的点点滴滴。

那夜，依然春暖花开，那夜依然水乳交融，那夜依然身心合一如初……

「陆」

清晨，苏东恋恋不舍得从苏瑾的怀里起身，又低头深吻，爱不够的女人。我先去上班了，十点在民政局见面。苏瑾笑了。亲爱的，路上小心。

对了，苏瑾，我的户口本今天就会邮来，你记得看邮箱拿着。

苏东走后，苏瑾也无心赖床，起身，梳洗。

打开邮箱，果然户口本在。就在打开的一刹那，苏瑾目瞪口呆，天旋地转，天，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晕眩窒息。

半个小时后醒来，记忆如开了闸的潮水涌来，淹没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幸福就在指尖，却已然远去。

是命？是劫？是老天捉弄？

正是那本户口簿再一次把苏瑾从幸福的天堂打入十八层地狱，这一次注定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心彻底死亡，人一生能有几次真爱谁也竟不去这份刻骨铭心的折腾。

相爱却不能相守，甚比十八层地狱的水火折磨，万劫不复的甄灭。魂飞魄散的哀逝。

「柒」

熟悉的名字，那个如魔鬼诅咒般符号再一次钉入眼睑，记忆，许久以来被刻意忘记的记忆被打开了。

还是青葱少女的年纪苏瑾就已出落得妩媚妖娆，或者是骨子里的那份儒雅更衬托了那份脱俗的艳丽。

同许多少女一样，苏瑾也喜欢缤纷的色彩与绚丽的梦。只是她的家庭不甚好，很多时候，只能羡慕，只能感叹，只能无奈，于是金钱的欲望，那些能让人高一等的凡尘俗念，在这个纯真无邪的少女心里扎下了根，想着有朝一日可以随心所欲的用金钱衬托美丽，看着身上粗衣布衫，在名牌面前的自卑常会让她寡言少语，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美丽。

只是如此就有些爱慕虚荣了。

或者这就是美丽女孩最大的忌讳，容易被诱惑，美丽妖娆总容易让人有欲望去诱惑。

在20岁的时候，苏瑾认识了一个男人。

那季樱花开的很绚丽，像大片大片的的彩霞粉黛了世界的妩媚，让无数人痴醉，流连忘返，时间在那刻静止，人们粉红色的眸子里只有樱花盛开飘落的，缤纷，若品世间繁华只在一瞬间。

一袭玫红滚边旗袍的苏瑾却不经意间的成了那比绚丽樱花还让人粘连目光的所在，长长地黑发自然略带弯曲的散落腰际，看得出未经过人为地修理却也保养得很好，白若凝脂的肌肤在粉红色的眼光里闪着动人的光泽，长长地睫毛如童话里公主闪动着，黑葡萄似的眸子宛若一池春水让人身心荡漾着温暖的悸动，淡淡的笑意如盛开的樱花娇艳美丽。

不知痴了多少目光，多少心。

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在众星捧月的簇拥下，突然暴跳如雷。身边的绝色粉黛顿时失了颜色在他的眼里黯淡下去，还有这落英缤纷的樱花。

那一刻，他就在握紧拳头，发誓得不到这个女人誓不罢休。

该来的逃不脱，这就是宿命吧。苏瑾的劫难来了，却在风花雪月繁花似锦的包裹之下，心的满足与无奈在纠结，终无力逃脱这个男人的金钱包裹下的诱惑和浪漫，在庸俗的金钱感情游戏里堕落了。

初夜，落红，冷月，霜天。

痛楚过后的激情，疯狂过后的泪虐，没有来得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冷战如筛，从此，她已是妇人之身。处子的妖娆给了这个能带给她无尽惊喜与权欲包裹的肥胖男人，心里莫名的寒冷，深秋的夜啊，还真是寒冷。

男人紧紧地拥着柔滑的纤弱，喘息着；宝贝，宝贝。真真的宝贝。

泪更加泛滥，夜更寒，这个男人许许的温暖显得那样单薄，却是她梦寐以求的。

世界无法修的双全法。如此只能取舍。虽然痛苦，但会被更大的满足掩盖，无法抵御的。

「八」

天堂般的日子奢靡得让苏瑾的每天如活在故事里。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久久的沉溺在她的青春轮回。

她成了他迷恋最久的金丝雀，他贪恋她的身体，她贪恋他的锦衣玉食，倒也算得彼此迷恋。

整整六年。他们在被彼此的欲望里沉溺。醉死梦生的日子，纸醉金迷的奢侈，苏瑾拥有了想要拥有的也失去了从不想失去的。名声，亲情，等等很多。却抗拒不了身心被金钱包裹的快乐。

六年之后，当一个浑身洋溢着无法抑制青春气息的女孩以更嚣张的姿态与妩媚艰难的把她取而代之时，苏瑾望着镜子里自己，知道自己韶华已去，无力争宠就黯然的退出了这场情感交易。

既定的事实如其闹个鱼死网破，不如拿着那个男人给的存折远走高飞。

没想到的是，在那个男人给她信用卡的时候，那个跋扈的小女子带着一份得宠后的趾高气昂挥手打飞了那张卡，大笑着，黄脸婆，爬着去拿。

血直冲脑门，她哀怨乞求甚至抱屈的看着那个自己用身体服侍了六年的男人，看到的却是漠视逃避的目光，他的眼里只有这个娇嫩的如同花朵的女孩。自己就像一块用过的抹布彻底的被抛弃了，甚至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泪不争气的流下，她爬着走过去，颤抖的抓住那张卡，却被尖尖的鞋后跟踩住，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否则你会死的很惨。眼里的凶残让人无法想象是这样一个小女人的。血丝渗出，苏瑾咬着牙挺着。

那个男人说话了，不要闹了，让她走吧 。

他们走了，留下了屈辱与心死，她像狗一样的被人侮辱，可这张信用卡就是她今后的生活依靠，没有这，她还有什么？她已经丢掉了她所有的东西，这六年的荣华富贵代价也是如此的大，在今日更让苏瑾绝望与悔恨。

第二天苏瑾离开了这座给过她泪水与欢乐的城市，来到陌生的城市。

钱很快花完，已经心死的她破罐子破摔的沉沦，在风月场上苟延残喘着卑微的生命，在男人的辗压下讨饭吃，常常早上醒来在陌生的房间，甚至不知道昨晚那个男人是谁。

这样的日子基本是酒醉着，酒醉着的大脑不会思想，只有欲望本能的亢奋，来满足男人，来放纵折磨自己。

若不是，在某夜酒醉后躺在街上被一个老者救回家。

老人用慈父般爱温暖呵护着可怜的苏瑾收留了苏瑾，教她电脑知识，编程语言，网页制作等等。苏瑾算是脱离苦海，有了安静的存身之处

如再生父母，老人用温暖挽救了苏瑾沉沦的心，开始正经的学起技艺找工作，日子过得很充实又快乐，好景不长，老人远在美国的儿女不忍老父一人在国内，回国接走了老人

从此，又如孤雁一般在这个世界。上孤独无靠的生活。

她永远记得；老人留下的话，孩子，一个人谁也可以瞧不起，但自己不能瞧不起自己，任由沉沦在他人的欢愉里。你是聪明的孩子，不过三十岁的年纪依然大好年华，不若我这般风烛残年。好好珍惜吧。善待生命善待自己。不要让我失望。

苏瑾流着泪，狠狠地答应了。

苏瑾习惯了浓妆艳抹，这个世界有好人有坏人，见惯了那些形形色色的事情，她习惯了把自己放在浓妆里隐藏。仿佛一个面具，隔开自己与红尘，心里踏实安全，别人走不进，自己也走不出。

直到遇到苏东，她心底那份对尘世的依恋与渴望再一次被唤醒。

到手的幸福，却被这小小本子上的名字击碎。哥哥—苏能。

苏东是那个男人的弟弟。

苏瑾不由得大笑造化弄人。自己又一次被命运开了玩笑。却更重的伤了自己，生生的撕裂了已愈合的伤口，她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了。无法面对自己，无法面对苏东，更无法面对即将成为大伯的苏离。

「九」

等在民政局门口的苏东，脸上是幸福的微笑，这个苏瑾还没来，他看看表不由得嗔怪着。

一袭洁白纱裙的苏离出现在对面马路边上，高贵，儒雅，圣洁，美丽，就像绽放的白莲花般妖娆。

苏东兴奋的招手，瑾，快来。

突然一俩疾驰的货车顶起了一团洁白，霎时在空中开了花，如樱花散落。

……

东，有缘我们来世再执手永恒，相守生生。

那是苏瑾最后留给苏东的话。

一个爱情故事嘎然终止。

苏瑾走了，留下了心伤欲绝的苏东，也留下了属于他们的圣洁的爱情，不沾染污秽的纯白。苏瑾带走了所有的秘密，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更带走了他们的爱情传说。

只是她不知道，苏东早已与苏离断绝关系毫不相干也来往了，只因兄弟俩不是同道中人早已反目。不过户口本在一起罢了。

苏瑾走了，苏东心也走了。

苏瑾走了，苏东的心里苏瑾永远停留在是那一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