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的惊魂礼物
黄昏，饭厅的灯光温暖地洒下来，照着满桌子琳琅的菜肴。大提琴的旋律在空气中轻轻流动。阿莱从房间拿来一支瘦颈的花瓶摆在餐桌，插上新剪的玫瑰。退后一步，歪着头品味一番，露出满意而迷人的笑。
坐下来，开始等海子。他叫温海崖，海子，是她为他取的名字。她喜欢他身上那股子不羁与野性的温柔。更重要的，他在工作之余涂抹那些他称为乱七八糟的句子，真有海子的味道。虽然早知道他有了妻子，那又怎样呢，爱是没有罪的，爱是不分先后的，爱是没有理由的。何况，他说，他并不幸福，结婚完全是为了让将逝的父亲能了个心愿。妻子在公司是他上司，在家也是。他要到处奔波，疲累的心却无处诉说。这个男人，她一辈子都会在心里疼着。
咚咚咚！”有人敲门，是谁会在这时候来？海子从不敲门，他只按一声门铃，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正在踌躇，敲门声加重了。她忽地有些心慌，海子每次出门前都要反复叮嘱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外面的人很执着，似乎知道里面有人。看时间还早，七点，外面喧哗着呢。只是一个人独居惯了，少有陌生人来。
阿莱打开门，一张女人明媚的笑脸就站在门外，穿着粉色的工作服，礼品店的？“小姐，情人节快乐！这是您先生送给您的礼物，请收好。”声音很甜，随即递过来一只红色的包装精美的盒子。都要回来了，还搞得如此浪漫，他总是这样给她惊喜。
“请您签收，小姐。”女人笑盈盈地说，递给她一个小本和一支笔，阿莱迅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谢谢，情人节快乐！”
阿莱关好门，迫不及待地要打开来看。红色丝带挽成好看的蝴蝶结，真舍不得打开。翻过来，上面有张小纸条，阿莱心里又是一喜。抽出一看，上书：莱，吾爱，请别打开，等我回来。
阿莱心里好奇，但忍住了打开的欲望。她在纸条上印上轻轻一吻，海子，我等你回来。
菜有些凉了，阿莱一份份端到微波炉里热着。窗外，夜色已降临。街灯明亮，情侣们紧紧依偎；老夫妻都拉着手，幸福地徜徉。叫卖玫瑰花的小姑娘小男孩，跟着人们的脚跟不放弃任何机会兜售着玫瑰花。阿莱收回目光。把玩着手里的礼物，海子会送什么给她呢。
“莱，你为我付出了太多，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
“我要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海子拥着她说。
“那，她呢？”
“她答应我，在情人节之前离婚。她终于答应放开我了。没有感情，何必都受罪。”海子的眼里是深深的忧郁。这样的忧郁一直以来像鹰的爪子一样抓着她的心。
“我不要那些名份，只要你。”阿莱说。真的，她没奢望过什么。只要有爱，其它都不重要。
“莱，你太善良了。我不给你个完整的家，这辈子都不会安心。”海子吻着她。她知道他的苦处。他妻子庞大的关系网，是他事业的后盾。她也知道，妻子是个要强的女人，她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那女人计划强，实行起来更是雷厉风行，在机会上的把握灵敏而精准，这也是他的事业能顺风顺水的原因。她不想让他身败名裂。自己是第三者，已经很对不起那个女人了。海子在她这儿过夜的次数，显然比在家多得多。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爱，有时就是这样痛并幸福着！
时针指向八点。海子还没回来。她又描了眼沙发上的礼物，她一点也不着急。他昨天在电话里说，给他点时间，和妻子作个了断，他今后就永远属于她一个人了。今后，这座屋子里，每天都会有他的身影。早上，她会在晨光中醒来，做好早餐，再哄着贪睡的他起床；晚上，他们在大提琴的独奏里起舞，缠绵。想想也令人沉醉。
阿莱躺在沙发上，柔美的脸庞不觉露出了幸福的笑意。
“咚咚咚！”又传来敲门声。阿莱这次不加思索跑去开门，还是那张明媚的笑脸。
“情人节快乐，小姐！这是您先生送给您的礼物，请签收。”女人捧着小礼盒，这次比上次那个小了一半，却更精美。
又是礼物？刚才不是收到了吗？阿莱自言自语。
“是您先生托一位女士送来的。”
“女士？”
“那位女士说，你先生有点事走不开，让你等他，他十一点回来。”
“辛苦了，这么晚了还来送礼物！”阿莱说。
“今天节日呀，能给所有情人一个惊喜与意外，是我们的天职。谢谢！”女人礼貌地转身离去。关好门，阿莱跳到沙发上，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个海子搞什么呢，他到底要把这个惊喜扩展到什么程度？这次没纸条，在粉色的丝带上用红笔写着：莱，吾爱，别打开，等我回来。想你。
傻瓜！阿莱娇嗔地骂，心里乐开了花。她有些忍不住，想打开来看，最终还是停下解丝带的动作。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海子的手机。手机留言状态，一个女声不停地说：嗨，你好，我现在很忙，有事请给我留言……
阿莱有些失望。上月她生日，他给了她一个火红的苹果，再没有什么。他说：“莱，我若跟她断了，以后就是个穷小子了，什么也没有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爱我吗？”她重重地点头，开心地吃着苹果，吃着吃着，一口咬在一枚银光闪闪的戒指上，阿莱半合着双唇，海子拿下戒指，轻轻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刚刚好。她哽咽了。
他说：“我不能给你太多，你愿意和我过苦日子吗？”她知道那个女人，她断然不会给他任何财产。
看着海子忧心忡忡的眼神，她的心都软了。此刻说什么才能表达她的心呢，她想不出，只用热烈的吻来代替。
抬头看着他们的婚沙照，甜蜜地依偎。他英俊的脸上有着深深的笑意。只是眼神隐隐有着失落。那是他送给她戒指后，她硬拉他去照的。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海子还不出现。阿莱有点急了。这时，手机响了。是信息。一个陌生的号码：亲爱的，我还在共和大厦，要晚点才回来。等着我。
共和大厦？那是一家商厦的名字，很亮的牌子。他手机又没电了？几天没在身边，他就不知道照顾好自己。阿莱有点怨恨那个女人，她怎么能让他的手机停电呢！海子每次住在她这儿，她都将他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
海子可能是拿他朋友的手机发的信息。正想着，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对不起，刚才信息发错了！你是谁，怎么也没良心，发错了就告诉我一声嘛，害得我们夫妻在情人节还吵架！”
阿莱莫明其妙地皱皱眉。发错了？那就不是海子了？哈，我都没骂你，你还骂起我来了！阿莱有些气愤地将手机扔到一边！不过，很快又释然了。算了，这有什么！她不由又拨了一次海子的号码。这一次，里面说的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阿莱反复试了好几次，还是重复着这句话。她的心有些凉了。看来，海子还是下不了决心和她分开？即使这样，他也应该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的，她几时有逼着他离婚过！难过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起身，关掉音乐。扭开电视。电视里都是些烂俗的爱情故事，千篇一律，她不爱看。十点半，桌上的菜已冰凉。她没有再热的兴致。窝在沙发里，无聊地看新闻。其实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在想，海子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时的情形。一丝怨恨又在心底升起。
电视里播着一则新闻，说是一男子和妻子打架，双双从十二楼的阳台摔下。警方正在现场收集证据，不知是双双殉情还是另有隐情。女主播用煽情的口吻解说着有关对死者的种种猜测。现场一片混乱，阿莱转过脸，没敢看那些血腥的场面。这种新闻也不是新闻，在这个城里常有发生。阿莱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心里满是海子温柔的影子。海子，你失约了。她喃喃念道。
女主播的一番话钻进了她的耳膜：“根据公安人员透露，该男子死前右手被凶手用利刀砍下了四个手指头，目前下落不明，有待公安人员进一步查明，希望公安部门尽快破案……”
阿莱不觉心一惊，有这样狠心的人吗？有吧，前几天还有个男大学生亲手将女友勒死，然后自己再殉情。抬眼看见摆在沙发上的两个精美的礼品盒，深深叹了口气。看来，海子是不会来了！但他送给她的是什么呢！
先打开哪个？阿莱想了想，先打开小的，让大的惊喜留在后面吧！她小心地解开丝带，展开包装纸，里面又是一层蓝色的包装，再解开，又是一层绿色的，再解开，是一层黑色的纸，阿莱有点失去耐心了，再展开，一个黑色的小盒裸露出来，除了一张叠好的纸，什么也没有。阿莱好奇地展开，顿时花容失色。
“妖精，当你撕开这些包装，就是一层层撕开你恶毒的心脏！当你看到这些字时，你什么也没有了，哈哈！敢来和我抢男人，你也配吗！他要跟我离婚来和你结婚，没门！他想走，走得了吗！我活着得不到他，死了也不会让你得到他！哈哈，他很爱你吗，他为你买了项链，买了巧克力，现在，就由我来送给你！他可真听你的话，说离就离，我就让他永远听你的话！你看到了他的东西没？相信了吧，你永远也得不到他了！哈哈哈！”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阿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另一个包装，她三下五去二地撕开漂亮的包装，里面赦然放着的，就是四个血淋淋的手指头！一条血色的项链缠绕在指头上！
“啊——”阿莱发出一声尖叫，飞快地丢开！此时，电视里女主播充满悲情的口吻说道：“据有关人员提供消息，从死者身上的衣袋里找到了身份证和手机，死者名叫温海崖，是本市高强公司的副总裁，女死者系他的妻子，是高强公司董事长的女儿。本起案件初步认定为夫妻感情纠纷引起的悲剧。据透露，手机上有给一女人的未发出的信息：莱，吾爱，等着，她就要签字了，我很快回来。目前警方正在全力搜查这个叫莱的女人，有人怀疑这个女人就是凶手也未可知……”
阿莱全身冰凉，头脑一阵发黑，向餐桌边晕倒下去，几个盘子呼啦啦被她掀翻在地。她倚在沙发边，定了定神，努力想知道这是真的吗？她缓缓向那个大礼盒看去——打落在身旁的盒子里，四个修长的指头血红一片，触目惊心！她来不及思想，重重地倒了下去，在倒下的瞬间，她头脑里掠过海子温柔的眼神，和他无奈的叹息；而此时，墙上的挂钟正好指向十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