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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里亚特人的草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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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这片土地之前,我没有做任何功课,我不知道,原来这里属于古匈奴,原来这里曾经是苏武牧羊的地方,原来这里也是李白的故国与家乡,它,还是曾经那些一代又一代出塞的女子们远嫁的地方。我甚至没有想到这里原来与中国有这么大的渊源。我只是简单地想去参加某个课程,去见一位敬仰已久的老人,去还自己内心的一个愿,而这个课程恰好就在这里罢了。直到踏出飞机舱门的那一刻,我才惊觉到那种熟悉感,带着无法言说的家乡的气息扑面而来。天是那么高远,地是那么辽阔,空气中洋溢着的每一个分子似乎都是明朗的。那一瞬间,我爱上了这里。我,无法不爱这样的地方。

在布里亚特人的草原上

游玩的两天,在导游的介绍里,才忆起了一点关于这城市的历史,并听闻了成吉思汗后裔布里亚特人在这里生活的印记。在贝加尔湖畔的布里亚特自然博物馆里,我触摸着那些带着原生态气息的房屋和谷物,尽管整个小镇大部分应该是重建或者是修葺过的,然而那种淳朴的民风却依旧带着历史的厚重浓烈的袭来。看起来似乎它不同于蒙族,然而,却又有种某种神韵上无法言说的相似。那草原的感觉似乎就隐藏在这木屋的深处,隐藏在这草丛深处,隐藏在这白桦林的深处,悄悄的散发着它独有的味道。我在树林和草丛里奔跑,与这里的自然生长的花花草草们交谈,听风的讯息,感受阳光的温暖,轻轻抚摸那未经修剪,野蛮而活泼的朵朵花瓣,肆意地拥抱白桦树粗粝的树干,这一切都再度让我震撼,这,就像我曾经所惯常见的,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渐渐消失的一切一样。往日无法重现,自然却有着亘古绵延的质感。

在布里亚特人的草原上

路过小摊,一个陶土烧制的奶罐闯入我的眼帘,斑驳的色彩,粗犷的纹路,厚重的手感,它似乎带着这片土地特有的气息,经过人类双手的揉捏与塑造,又经过炉火的重重炙烤,才锤炼出这呈现在我面前的色泽与质感。它就这样远远地已经在吸引我,只回眸的一眼,便住进了我的心里。我小心翼翼的捧起这土地的结晶,感受这上天馈赠的美好。可转念又想,长途跋涉,我要如何带它回到中原?若有一个不小心碎了,岂不是要暴殄了天物?然而,转身离开的瞬间,却听到它的呼唤,心中亦下了决断——既然遇到,放在随身的包里妥善安置好,背回去便是了,又何必婆婆妈妈?七天的行程里,面对俄罗斯遍地各种宝石售卖的琳琅,这个陶罐却始终是我贴身收藏的最大宝贝。也许是因为它来自这片宽厚的土地,也许是因为它带着这方水土沧桑的质感,也许,没有那么多也许。它就只是这样来到我的面前,带着时光烙印的痕迹,仿佛从远古蹒跚而来的老人,每一条皱纹里,都写满了无法描摹的韵味与历经岁月后沉淀的智慧。在这时光的痕迹面前,我唯有满心的赞叹,在与这方水土的连接面前,我只剩臣服。

带着陶罐继续上路,遇到很多俄罗斯的年轻人也在游玩,女子几乎个个高挑白皙,粉妆玉琢,如同瓷娃娃一般的美丽。男子也英俊潇洒,清爽宜人。欣赏美,我自然是喜欢的。然而,此时的我却更期待着遇到那些应该在这里的人——黄皮肤,黑头发——看起来就好像是我们的样子,然而,他们高高大大的,穿着系着腰带的袍子,布里亚特人,那个源自蒙古的神秘种族。可惜,始终不曾真的遇见。

直到课程开场的歌舞表演,当身着蒙古服装的男男女女走上台来载歌载舞的时候,我的心感觉到了一种更大的安稳,他们还是在的。看着他们抖肩、翻腕,听着那辽阔的嗓音的高歌,有种想要跟随他们自然而然的起舞与欢呼的冲动,那是那样一种天然的喜悦,由内在升腾而起。

忽然,科尔沁大青沟的记忆就浮现在眼前,第一次牵起向往已久的马的缰绳,跃上马背,并不很长的一圈跑下来,双手都已磨破,浑身肌肉生疼,可内心的雀跃却丝毫不减。更令人兴奋的是,双手拿起弓箭,一点一点用力,拉满弓,然后“嗖”的一下,箭飞出去的感觉,是如此的干净而爽利,没有丝毫的牵绊,却自带一种清朗的洒脱。从小没有培养出运动因子的我,却在遇到弓箭那一刻全身的所有运动细胞都不由分说的与之倾心相许了。至今,虽相遇的机缘不多,可它仍是我心中的至爱。

而当课程的终曲奏响,台上的男子口中发出高低共鸣的谐音,呼麦声响起,仿佛河流奔腾,又似流水飞泻,霎时山鸣谷应,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老萨满清癯的身影,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吟唱着那今日已失传的《天之风》。那声音苍凉而高远,低沉又厚重,仿佛是一场虔诚的与自然和诸神的对话。

也许,在那久远的过去,当布里亚特人流浪到西伯利亚的时候,在他们面前出现的便是这贝加尔湖深邃流动的眼眸。安哥拉河流淌的声音,伴随着鹰的鸣叫一起传来。也许,也只是在一个瞬间,贝加尔湖便住进了他们心里,而他们便安居在了贝加尔湖的身旁。他们在这里劳作,也在这里歌唱,在这里放牧,也在这里舞蹈,在这里祭祀天地神灵,也在这里繁衍生息。这天与人的合一,这自然与万物生灵的互动,都在一声声的吟啸中,都在身体的每一个舞动中,呼唤着红松、白桦、青草、黑土以及蓝天碧水的每一个生命的因子,与之共振,与之和鸣,又再度吸收回这自然的韵律,渗透到这血肉之躯以自身为乐器所发出的每一个音节,汇聚到这血肉之躯以自身作为敬仰天地的牺牲的每一个摆动,自然与人,就这样交融,交融... ...

如今,我走在这片属于布里亚特人的草原上,倾听他们脉搏里的血液与贝加尔湖的湖水一起流动的声音,感受着自己胸腔里的心脏与他们共鸣的声音,那久远的仿佛就在眼前,那遥远的仿佛就在身边。时间啊,时间,焉知不是一种错觉呢?

临别前的傍晚,与同伴漫步安哥拉河畔,安哥拉河,这贝加尔湖的女儿在雨丝中分外秀美。闲闲地,穿过石桥,走过河滩,竟意外地遇到了坐落在另一岸上的一所小小的弓箭屋。抚摸,抬臂,满弓,箭离弦而去的刹那,心中是满满的喜悦,不只是了了心中一个夙愿。箭无论飞出去多远,弓都在这里看静静地看着。我曾在过哪里?又何曾离开过什么地方?只有那箭飞出去的轻盈,只有那箭奔向目标的力量,那种洒脱的气魄,还停留在我身体每一个细胞的感受里。

也许,这就是一种因缘,无所谓前世,无所谓今生,刹那的相应,亦是一种永恒。

而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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