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过你眉睫的沧海

深夜三点，我听见你淅淅沥沥的悲泣声，犹如那一季的秋雨，让人无端伤感，我藏在暗处，张望着你蜷缩的身子因抽泣一阵阵抖动，揪裂心扉。

就是这个月凉如水的冬夜，我窥见了你的秘密，于是此后的漫漫长夜，我开始了安静地聆听那寂静氛围下的悲泣，时而会听见泪水碎落在枕头上的声音，镇痛了耳膜，因有了暗夜的长伴，我忽而觉得失眠的深夜，多了一个孤独的灵魂在守望。

忘了何时走近了你，你用满含泪水的眼睛看着我，告诉我，你心头的疼痛无法消歇，因而不能成眠，在淤青的眼底下，我看见了你的疲惫，握住你的冰凉的手，试图想要给予一丝苍白的温意，然而，你说，我的手指更是冰冷，似乎没有一丝的温度，犹如一个住在潮湿的海角不曾被日光照过的人，我慌忙缩回了自己的伸出的双手，坐在你的身侧，彼此沉默，无言地在这个深夜被黑暗深藏，有时，我甚至觉得，我的泪水倒流在你的心里，自你的眼睛而被宣泄。

开始的夜晚，你从不会向我倾诉你的寂寞因何而起，你说，有时寂寞是一种难以启齿的耻辱，因而，你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你内心庞大的寂寞群体，孤单的心事，长眠在深处，只能在无人的夜晚，因苦痛的捣动触碰了伤口而泪流满面，你看着我的时候，眼神黯然无光，犹如一具丢失灵魂的浮尸，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仍在证明着你的存在，你大多的时候是寂静无声的，深怕他人的喧闹来扰乱了你内心抑制的焦灼，直至后来你无意地在深夜遇见我，偶尔与我对谈，才拾起荒废了多时的语言。

我也从未与你言及孤独缘何而来，我对你说，这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情感，过早地出现在我心里，因而过早地剥落了青春该有的色彩，面对你寂静的表情，我时常觉得是在与自己对话，然而，你眉睫上的泪水滴落在我的指尖上，顿觉一串冰凉，我努力地逼迫着干涸的眼眶，想要一点自体内滑落的晶莹来浸润我干炙的神经，然而最后终是无果，我问你，怎样才可以哭得这样淋漓，如果痛苦液化是成水在流淌，我想，这一生，它们也只能留在我的血液里，住在我的心里的深海。

你对我说，你只住在深夜，没有人发现的角落就是你的世界了，因而，你不喜欢光线，晨光微露的时候，便躲在密不透风的房间，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你不知道是因习惯所以喜欢上，还是因喜欢所以习惯上，也许，这是相生的，因此没有顺序，你在漆黑中扬起了你的嘴角，没有声音的微笑，有一种凄寂的感觉，除了你窃窃的低泣声，还有你偶尔缓缓的说话声之外，你再也没有任何的响声，你说，你的灵魂被丢下了，飘远至天涯，再也没有回来。

此后许多个失眠夜，我与你作伴，循着你的抽泣声寻来，每次我看见你的时候，始终是脸带哀伤，莫名地，就勾起了我的殇戚，冬日深夜冰凉的气息袭来，我的心瑟瑟微凉，看着窗前的明月，与你细说，或是生活，或是情感，以及那许多年前就堆砌的惆怅与烦忧，有时，我只是需要一场安静的诉说，然而，大多的时候，却没有人在，需要与索取，始终不能平衡，我对你说，我不敢再寄望，不敢渴求，只因，我开始觉得渴求也是一种罪过。

你听着我的哀诉，落泪了，你说，这是你替我干涸的眼睛宣泄的痛苦，看着天边那抹欲出的微光，你知道，黎明将至，又是一个夜走到了尽头，你拭干眼角的泪水，对我说，在下一个天亮前，你依然在这里，然而，阳光太温厚了，你只习惯夜里的微凉与透着湿气的黑暗，你的灵魂就如青苔，只有在这个潮湿的角落才能生长。

我看着你匆匆地消失在晨光崭露的那一刻，天亮了，你走了，只留下一滴泪在我的指尖上，冰凉冰凉。

薄纱帐，被微光吹起，窗边的地板上映着和煦的阳光，我在一阵冰凉中醒来，脸颊上有一行斑驳的泪痕，是昨夜辗转难眠痛苦灼心时流过的一行行泪水，润湿了枕头，触摸着手心里的凉意，想起了这个梦，与灵魂对话的逼真，让人如幻似真。

十一月中旬，别无新事，内心，因了某些结果某些人事，始终无法安宁，再次开始焦灼，开始不安，甚而疼痛哀戚。